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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55.第55章 假作真時(1)
  白色的靈幡在陰雨天中緩緩隨風輕擺,紙錢在院間如雪花般飄起落下,道士們輕誦太上往生咒,伴隨著閑雲等人的哀哭聲,王家蒙在一片肅殺哀愁之氣中。

  李舒白帶著黃梓瑕到來時,琅琊王家的哀事已經開始。

  王若的靈位放置在靈堂正中,靈前擺放著著香燭供品。雖然王若的死事出突然,但王蘊是極其能乾的人,做事有條不紊,一切哀禮在倉促間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李舒白帶著黃梓瑕在靈前上香完畢,王家一眾向他行禮致謝。他還禮後向著王蘊說道:“事發突然,你近日必定辛苦了。”

  王蘊今日穿著一件素絲單衣,外面罩了一層麻衣,但死者畢竟只是自小來往不多的族妹,雖然面上似有隱憂,也不見得多悲切,隻說:“是我分內之事。”

  靈堂內侍女啼哭,氣氛壓抑,李舒白與他走到門外,站在簷下台階之上,問:“她父母未曾趕到麽?”

  “事發突然,哪裡趕得及反應?只能是先遣人回家中報喪,讓她家人出琅琊迎接了。”

  李舒白默然,目光轉而向後,看向放置在靈堂後的棺木。

  露出一角的黑漆棺木已經蓋好,顯然是不準備讓人瞻仰遺容了——那樣一張臉,也確實沒必要。

  站在李舒白身後的黃梓瑕,分明感覺到,自己與他都在考慮如何能順理成章開口,攔下這具即將被運送出京的遺體。

  正在他們準備開口時,外面門房跑進,上氣不接下氣地到王蘊面前,勉強讓自己說話順暢一點:“少……少爺!皇上和皇后前來致祭了。”

  一聽這個消息,別說黃梓瑕,就連李舒白也覺得詫異。王皇后畢竟是王家的人,過來拜祭族妹還算情有可原,但皇上過來,又是為了什麽?

  唯有王蘊淡定自若,顯然宮裡人早已知會過他家。

  不過,看到王家上下全忘了哀切,一個個整肅衣冠到門口迎接禦駕,甚至幾個族中的年輕人還面露喜色時,黃梓瑕頓時了然了。

  難怪宮中傳說,皇帝性子溫和平順,與他相比,王皇后則更有威儀,凡是王皇后所求,他一律應允,從不拂逆。譬如上次王皇后要宮城防衛司與夔王府侍衛兩百人同時在雍淳殿護衛王若,也只需一句話,皇上便準許了。京中玩笑傳言說,“今上崇高,皇后尚武”——兩人的相處模式,赫然就是高宗與武後的翻版。

  所以,就算王皇后為了王家的聲勢,請皇上與她一同到王家致祭,那也不是什麽難事,估計只是一句話而已。

  帝後此次到來是微服,隻帶了數十人隨侍。兩人都是素白緙絲常服,皇帝戴了白紗帽,皇后頭戴著粉白色珠花步搖,通身的素淨卻越發凸顯了她墨染般的頭髮,點漆似的雙眼,胭脂薄薄沾染的唇,顯得整個人如畫中飄渺的神子,太過美麗反而令人無法明確地看清她周身一切。

  帝後一起到靈堂,皇后給王若上了一炷香,皇帝則找刑部尚書王麟略問了一下此案進展,知道至今依然沒有頭緒,便不悅地說道:“皇宮中出這樣的事情,真是亙古未有。卿身為刑部尚書,又是王家中流砥柱,相信定會對此案多加心思,不至於最後拖延成積年陳案吧。”

  “是,卑職與大理寺崔少卿一直有聯系,目前他亦是束手無策。”王麟是死者親屬,按律不能主持此案,因此崔純湛才是本案的負責人。

  皇上揮揮手示意他退下,待抬頭看見李舒白,才面露微笑,示意他跟自己出外。

  黃梓瑕跟在李舒白身後,隨著兩人走到靈堂外,脫離了那青煙繚繞的環境,頓覺舒適不少。

  皇上問道:“四弟,此次王家女之事,你有什麽想法?”

  李舒白說:“命運無常,天時往往出人意料。”

  皇帝也自歎息,又問:“朕在宮中,也聽得許多傳言,說此事與龐勳有關雲雲,你意下如何?”

  李舒白搖頭道:“恐怕未必。”

  “哦?四弟心中對此案已經有了把握?”

  “臣弟日常忙碌,哪能有什麽發現?只是我身邊的宦官楊崇古,對於此事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李舒白回頭示意,黃梓瑕趕緊躬身朝皇帝行禮。

  “楊崇古,不就是上次破了京城四方案的那個小宦官嗎?能從別人寥寥幾句話中就清晰準確地了結一樁疑案,這可是個人才啊!”皇上也是對她記憶猶新,“不知這回,他又有什麽發現?”

  “以她看來,此事牽連極廣,時間從十六年前至今,地域從長安到揚州,絕非寥寥數語所能概括。”

  皇帝神情略有詫異:“之前聽說龐勳舊部復仇,朕已經十分驚訝,如今聽起來,似乎內幕比這個更加深廣?”

  “是。而且,幕後的主使人,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朝廷和皇家,牽連到數百年的世家大族。”

  皇帝望著身後的靈堂沉吟,緩緩地說:“不過是一個女子的死,身後,竟然會有那麽巨大的內幕?這可千萬不要錯判了。”

  “臣弟不敢。”李舒白說道。

  皇帝回頭看了黃梓瑕一眼,目光頗有深意。

  靈堂內,煙霧繚繞,一片哀戚。

  二十四名道士的一百零八遍太上往生咒已經誦念完畢,道長右手持桃木劍,左手金鈴輕晃,長聲發令道:“地暗天昏,五帝敕令,呼雨駕雷,神鬼遵行。即行啟程,跋涉鄉關,諸怨解除,血光彌消,青蓮定慧,神魂永安。急急如律令。”

  周圍等候的八名壯實家丁應了一聲,拿著麻繩一起上前,要捆了棺材,抬出大門。

  “等一下。”

  一個聲音在堂上響起,聲音並不響,但眾人都聽出這聲音的來源,一片寂靜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李舒白的身上。出於對他的敬畏,稀疏的人聲頓時消彌。

  他走到靈堂內,抬手在棺材上輕撫了兩下,又從袖中取出一條白玉鑲金手鐲,說:“這手鐲本是我擬在婚後替王妃添的妝奩之一,誰知她為人所妒,以至於在重重守衛中香消玉殞。此事詭異非常,自然是人力所不能及,因此深知她是為我所累,被龐勳鬼魂所害。這個手鐲,我要讓她帶入地府,讓世人都知道,雖然王若在生前未曾做我的妻子,但死後我依然願給她一個承諾!”

  在場眾人無不愕然,沒想到這位京中傳說冷淡無情的夔王李舒白,居然對已經慘死的準王妃如此情意深重。

  王麟趕緊說:“多謝夔王厚愛,琅琊王氏感激不盡!我們這便……”

  “夔王這一片心意,真是讓人感慨。”有另一個聲音打斷王麟的話。那嗓音溫柔醇厚,與主人一般無二的令人如沐春風。是王蘊出了人群,向著李舒白行禮,說道,“然而阿若如今屍身不堪,恐怕已經戴不上王爺的金玉手鐲了。”

  “是以我在那一批首飾中選中了這件,金扣可以解開,應該可以戴上。”李舒白將手鐲解為三截,遞給黃梓瑕,並對她說道,“我記憶中的王若是豔若桃李的美人,她如今的模樣,我不想看,便由你代為戴上吧。”

  黃梓瑕無語接過他手中的手鐲。看來摸女屍這個重任,最終還是落到自己身上了。

  這要求合情合理,王蘊也無法再固執反對。堂上一片安靜,眾人都望著那條鑲金白玉手鐲,在心中感歎夔王深情。

  幾個家奴抬起棺蓋,挪開一條一尺來長的縫隙,讓黃梓瑕伸手進去。

  黃梓瑕拿著手中的金鑲玉手鐲,屏息靜氣地摸進去,然後握住女屍那已經潰爛不堪的手。

  初夏季節,屍體本就中了劇毒,如今更是已經腐爛,摸起來跟爛泥似的。她一咬牙,抓住那隻已經半腐的黏濕手腕,轉頭對李舒白說:“王爺,奴婢有話要說。”

  “說。”李舒白凝望著她說道。

  黃梓瑕放開女屍的手臂,走到堂上跪下,說:“啟稟陛下,奴婢在替王妃戴手鐲時,發現了一些可疑之處。此事事關重大,又兼涉皇親之事,奴婢請屏退所有無關人等,以免口舌是非泄露。”

  皇上略一思索,點頭首肯。

  王麟微微皺眉,揮手示意一乾奴仆退下。

  一時間,堂上人紛紛退下,眼看只剩下帝後,王麟,王蘊以及李舒白和黃梓瑕。

  黃梓瑕卻對著退出的人說道:“閑雲,冉雲,你們二人留下。”

  閑雲冉雲都是一驚,呆呆地回身看著她。

  黃梓瑕卻沒有再與她們說話,隻回身站在堂上,將手按在棺木上,說:“陛下,皇后,以奴婢看來,這屍體恐怕不是王家姑娘!”

  堂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啊”的一聲低呼。本來坐著的王皇后更是震驚地站了起來。

  李舒白也是一臉詫異模樣,說:“不得胡說八道,這屍身從宮中送回王家府上,自然一直有人守護,怎麽可能變成別人?”

  王麟趕緊說道:“是啊,這幾日靈堂中一直有人照看,而且法事不斷,屍身怎會有變?再者,屍身這般模樣,還有誰能偽造?”

  黃梓瑕說道:“請王都尉恕罪,我認為屍身在宮中出現時,或許就不是王姑娘的屍體。”

  王麟微有慍怒,還想說什麽,王蘊站在他身後,微微皺眉,抬手點了一下父親的手肘。

  王麟悚然一驚,便將目光轉向帝後,不再說話。

  皇上面露不解,只打量著那具棺木,思忖著李舒白剛剛與自己說過的,關於王若之死背後的情由。

  而王皇后面色沉靜,不疾不徐地問:“你是叫楊崇古?”

  “是,奴婢楊崇古,夔王府宦官。”

  “之前聽說你破解了京城四方案,所以看來是個會解案的聰明人。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麽這屍身不是王若?”

  “回皇后,奴婢之前奉命向王若姑娘講解王府律,曾接觸過多次,記得她的手掌纖細小巧。而這屍身的手掌,卻比她的手要大多了。”

  “你可知她因中劇毒而死,身體腫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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