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念沒有說話，可穆西臣看見黎北念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想通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緩聲道：“先吃飯。”

  -

  同樣是新年，比起黎北念那邊的不太平，薄程程這邊顯得格外安靜。

  大年三十，一家團聚的日子。

  江夜擎家在山區，家裡有十三個兄弟姐妹。

  他在家裡排行是最小的，最大的那個大姐大了他將近三十歲，早就不知道被那愛喝酒愛賭博的死鬼老爸賣到哪個山旮旯去了。

  而在那個家裡，除了死鬼老爸之外，還有個每天被欺壓習慣了的山裡老媽。

  江夜擎從懂事開始，就特別看不上他們的那一家子。

  尤其是那個死鬼老爸。

  在他自己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時候，竟然說舍不得自己的老婆，死活將那個沒出息了一輩子的女人給尤其拉進了棺材裡。

  兩人一起死在了村裡唯一的湖泊裡。

  鬧了這麽一出，江夜擎一家子在那山區更加混不下去了。

  誰看見他們都會罵上幾句，似乎玷汙了村裡唯一水源的人是他們，而不是他們的父母。

  江夜擎本來就看不上這個破窮地方，在被罵了幾句之後，就悄悄逃跑了。

  他走的時候，是九歲。

  一路上啥事情都乾過，後來上學，學了點本事，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擎。

  擎天柱的那個擎。

  而自己本來的名字，早就隨著歲月的流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本來是叫什麽。

  至於那些兄弟姐妹們，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兒，是死是活。

  江夜擎從小就渾，擺脫了那樣的家庭之後，日子混得風生水起。

  出去第一年就遇見了貴人，貴人供他上學、給他吃喝，還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逢人就笑嘻嘻的介紹他：‘看，我新認的兒子，帥吧！’

  後來他跟了他妻子的姓，姓江。

  而那個人，姓溫。

  這麽一段往事，江夜擎誰也沒提起過。

  可是卻在看見再一次看見薄程程奶奶的時候，又被勾起了記憶。

  奶奶年紀大了，眼睛渾濁，在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

  腿腳也不利索，手邊總是放著一根拐杖。

  在看見薄程程跟江夜擎一同回來之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擁有著93歲的高齡，奶奶的臉上早已經有了許多老年斑，這麽一笑，臉上的褶子都疊了起來。

  奶奶的臉上紋著滿臉的圖騰。

  這樣的圖騰特殊又詭異，十分古怪，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隻留下一點看起來髒兮兮又厚重的痕跡。

  在那個山裡，他的故鄉，那裡的老人也都是這樣的。

  江夜擎來的時候沒有抽煙，臨近門之前還再三確認了身上的煙味早就散了個乾淨，才邁步進了門。

  奶奶笑得眉眼彎彎，道：“回來了。”

  說的是方言，江夜擎不太能聽懂，但是看見奶奶的這模樣，也大概猜到了。

  江夜擎笑著點點頭，看奶奶作勢要起來，江夜擎趕緊上前去將她扶起來。

  奶奶苦笑一聲，“老咯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