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淡而緩，似乎含笑，又似乎沒有。

  口吻生疏到了讓人心疼。

  黎北念心一酸，握住了穆西臣的手，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穆徹聽到這話，張了張口，面上有著難過，“西臣，我不是那個意思……”

  穆西臣看著穆徹的模樣，唇角扯了扯，也握住黎北念的手掌，看著穆徹緩聲道：“那我需要怎麽報答你呢，穆先生？”

  “西臣！”

  “您的遺產我就不敢肖想了，您還是自己留著吧，說起來，我也沒什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的，當年的那場病好像你給我花了不少錢，”穆西臣唇邊含笑，“我記得，得有好幾千呢。”

  二十多年前的幾千塊錢，含金量可不比現在。

  穆徹臉黑如碳，道：“閉嘴！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是你爸爸，我給你花錢給你遺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剛好我新開發了一個小區，送你一套別墅，怎麽樣？”穆西臣像是沒聽到穆徹的吼聲，自顧道：“也算是報答了你的生育之恩了。”

  穆徹聽著這話，臉色越發灰敗下來，看著穆西臣，身子抖動著，模樣越發淒涼蒼老。

  “至於那些遺產，您就自己好好守著吧，”穆西臣淡嗤，“我不需要。”

  接著，就轉過了身去。

  拉著黎北念的手，頭也不回。

  “你……”穆徹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黎北念忍不住回過頭看去，發現穆徹渾身都顫粟，緊接著，臉立即憋得通紅。

  穆徹眼皮翻起來，白眼朝天，接著，人就往下倒了下去。

  黎北念驚呼：“阿臣！”

  穆西臣已經走到了門口，聽到後面那清晰的人體倒地的聲音，腳步倏地又頓住。

  黎北念甩開了穆西臣的手，趕緊朝著穆徹的方向跑過去。

  穆徹已經昏死了過去，滿臉的紅。

  黎北念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一片滾燙！

  嚇了一跳，黎北念又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呼吸格外粗重，灼灼滾燙。

  “他暈倒了，快叫救護車！”

  穆西臣背對著他們，身姿巍然不動。

  目光平視前方，眼底沉著一片，垂在身側的手，無聲緊握而起。

  -

  穆東霖的婚禮來往賓客許許多多，都知道穆徹的身體不好了，不好到了在自己兒子的婚禮上，被送到了醫院，進了急救室。

  一時間，穆家上下議論眾多。

  只是，總也不能拋下數百的賓客不理。

  於是，穆東霖跟林可柔依然還在婚禮現場。

  而穆西臣跟黎北念，則是隨車到了醫院。

  穆西臣原本不想來的，被黎北念拖著，正色道：“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你爸爸，如果他真的被你氣死了，你會後悔的。”

  是的，會後悔的。

  穆西臣再沒有說話，跟上了車。

  若是要論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人是誰，恐怕就連顧明野都比不上黎北念。

  穆西臣對穆徹並不是沒有感情。

  只是，長年累月下來的全是失望罷了。

  穆徹被醫生護士從急救室送出來的時候，依然是昏迷狀態。

  醫生推了推眼鏡，對穆西臣道：“肺癌，已經中晚期了，你是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