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念寒眼，直接下了車，順手重重甩上車門。

  黎雪晴看見黎北念的這個架勢，有些被嚇到。

  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又想起這是在自己家，膽子一下又大了許多。

  黎北念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拿回自己的東西。

  誰知黎雪晴往後退了一步，一臉驚異看著她，道：“念念，你幹嘛？”

  黎北念臉色驀地黑冷下來：“還給我！”

  語氣森寒，帶著濃濃的不善。

  其中的警告之意，更像是化作了實質一般，攝得黎雪晴身子板直。

  黎雪晴的臉上有著委屈，後退幾步到了黎浩然的身後，道：“幹嘛這麽凶啊，不就是看一下嗎，反正你這衣服也是要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

  說話間，就伸手將那盒子打開來。

  黎北念眼疾手快，喝道：“不是，拿來！”

  黎雪晴身子一扭，背過身去，直接將蓋子掀開。

  然而甚至於裡面的衣服是什麽顏色的都沒有看清楚，肩膀就被一隻手揪住。

  黎雪晴穩穩抱住那盒子，捏住將裡面那一層薄薄的包裝紙。

  可還沒等撕開來，就聽到一道呼聲：“念念！”

  是黎浩然的聲音。

  黎雪晴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人一把揪住。

  黎雪晴下意識驚呼一聲，身子已經被扯帶著往後。

  懷裡一空，原本抱著的盒子已經被搶了回去。

  黎雪晴看著黎北念那著急的模樣，眸光暗閃。

  順勢伸手一拍盒子底部，那華麗奢華的盒子當即被掀翻。

  黎北念大驚失色，立即將裡面的衣服護住。

  幸好，衣裳被她這麽一按，又乖乖地回到了盒子之中。

  然而就在那同時間，身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啊！”

  回頭，黎雪晴竟然已經倒在了地上，整個往後栽倒，頭部撞擊地面傳來沉悶的一聲‘咚’響。

  黎北念面上愕然，再定神，已經聽到黎浩然緊張的聲音：“雪晴！”

  黎浩然上前去將黎雪晴扶了起來，緊接著，還有另外一道聲音響起。

  是方知禮！

  “雪晴！”方知禮急忙跑出來，滿臉的著急神色。

  黎雪晴像是摔懵了，睜著眼睛躺在地上，兩眼空洞看著黎浩然。

  黎浩然被嚇得不輕，急忙搖晃她，喊道：“雪晴？”

  黎雪晴被扶著坐起來，左右看了看，隨即‘哇’一聲哭了出來。

  方知禮也已經跑了上來，看見這樣直接哭了出來，道：“怎麽會這樣啊，今天是你爸爸生日，你再討厭雪晴，忍忍不就好了嗎，我苦命的女兒……”

  黎浩然見此，怒不可遏。

  站起身來，大跨步朝著黎北念走去，揚手就對著她的臉揮去

  黎北念眸光寒冷如霜，看著他的手掌，抬起手來。

  ‘砰’

  重重的一巴掌，打到了黎北念手裡握著的那個盒子上。

  隨著沉悶的聲響傳出，那奢華的硬紙板盒子上也出現了一個微微凹陷的五指印。

  黎北念看見這五指印的時候，心中更是沉壓得像是雷雨前夕。

  不難想象，這一巴掌要是落到了黎北念的臉上，現在她的臉上又會是怎麽樣的一副光景。

  “夠了！”黎老爆喝，“成何體統！”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黎浩然面前，將他重重一推。

  “爸，你也太偏心了！”方知禮哭著喊出來，“你明明也看到了，是念念把雪晴推倒在了地上，這砸得這麽狠，不知會不會腦震蕩了呢，我可憐的女兒……”

  像是印證方知禮的話一樣，黎雪晴哭得更大聲了。

  黎浩然滿臉的怒氣，道：“爸，你別把她給寵壞了！”

  方知禮抹著眼淚，心疼地扶著黎雪晴，喊道：“今天就能當著我們的面做出來這種事情，在我們看不見的時候，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麽來呢！”

  這話，更是篤定了黎浩然要好好教訓黎北念的心思。

  誰知，黎北念忽然笑了聲。

  冷眼看著面前的所有人，緩聲道：“我沒有。”

  黎雪晴哭哭啼啼喊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摔下去的了？”

  黎北念面無表情，看著黎雪晴這麽一副模樣，扯了扯唇：“是怎麽摔的，你自己心裡有數。”

  “我們都看到了，你還想狡辯！”方知禮扶著女兒站起來，道，“雪晴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就下這麽重的手……這要是摔出個好歹來，對你有什麽好處！”

  “不就是一件衣服嗎，”黎雪晴哭得委屈又淒涼，“橫豎你也都是送給爸爸的，我們看一眼怎麽了，難道你這衣服不是送給爸爸的嗎？”

  “你說對了，真不是。”黎北念將衣服收好，隨即，冷眼看了一圈。

  目光掠向了黎浩然、方知禮、黎雪晴。

  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啊。

  黎北念扯了扯唇，面上勾起一抹笑，卻不達眼底，如沁上了皚皚白雪，刺寒入骨。

  最終目光落到了黎浩然的身上，冷硬道：“第一，我沒有推她，只是碰巧擋在了你中間，她就摔下去了。”

  方知禮氣怒：“你這就是說雪晴陷害你了？”

  “是不是陷害，看你們怎麽想了，”黎北念似笑非笑，神情漠然看著他們，緩聲道：“你們怎麽看我，我其實無所謂。”

  話是如此說，但，心底裡還是忍不住湧上一股酸楚。

  眼睛微微發刺，神情依然鎮定，看著黎浩然一字一句繼續道：“第二，你對我來說，除了出了個精子讓我出生之外，其他並沒有任何疑似父親的地方，今天之所以會來，只是因為爺爺希望我來，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話落到了黎雪晴的耳朵裡，哭聲逐漸小了下來。

  而方知禮聽到這話，亦是吃了一驚，回頭去看黎北念，心中暗喜。

  這是……想要跟黎浩然斷絕關系的意思？

  想到這，母女兩個的心跳，都一下‘咚咚’加速了起來。

  對視了一眼，均是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驚喜。

  但是彼此都收斂得很快，須臾又恢復了成了方才的模樣。

  黎老的眉頭狂跳，回頭看黎北念，道：“念念，你這還是什麽話，快住口！”

  “我受夠了。”黎北念面上半點表情都無，冷涼的目光，冰冷的表情，掠過了方知禮跟黎雪晴，甚至於黎浩然。

  這並不像是在看家人，而是……仇人。

  黎浩然一凜，滿肚子的火氣登時間被覆上了冰般，理智回籠，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兒，心裡頭登時像是被扎了根刺。

  黎老何其了解黎北念，聽到這話頭，立即拉住了她，道：“念念，爺爺相信你，爺爺看到了，不是你推的。”

  黎北念聞言，眸子微垂，輕聲道：“謝謝爺爺。”

  聲音淡淡，聽不清情緒。

  黎浩然的心裡，忽然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兒，頓時間百感交集

  黎北念抬眼，對著黎浩然展開了一抹淡然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抱歉，請稍等一下。”

  這笑容很好看，卻是比剛剛如看著仇人一般的眼神更讓人難受。

  太禮貌，太得體，反而……像是在面對一個陌生人。

  黎浩然有些慌了，道：“念念……”

  黎北念像是沒看見他一樣，抱著手裡的盒子，徑直打開了自己的車門。

  將西裝放回去，接著，拿出來了早就準備好的小禮盒。

  站在黎浩然面前，黎北念微笑著，恭敬又大方得體的模樣，道：“生日快樂，黎先生。”

  黎浩然的心，被驀地扎痛，怒聲道：“什麽黎先生，我是你爸爸！”

  黎老也頓覺不妙，沉臉喝道：“念念！”

  黎北念喉頭髮哽，可面上依然是得體鎮定的，道：“先走了，爺爺，您玩得開心點。”

  黎老攔在了黎北念的車前，臉色黑沉到了極點，道：“你想氣死你爺爺嗎，別給我說傻話，快給我回去！”

  說話間，已然伸手將黎北念往裡面推，“今天是你爸爸生日，爺爺相信不是你，都不小了，為了這點小事就說這種話來傷你爸爸的心，你也太不懂事了。”

  黎北念卻不為所動，冷眼看著黎老：“抱歉，爺爺。”

  說話間，就想將黎老拉扯開。

  然而黎老哪能讓啊，拉下老臉來，道：“現在就連爺爺的面子也不頂用了嗎？”

  黎老說話間，看了黎浩然一眼，怒吼道：“你可真是糊塗，明明就是雪晴先搶了念念的東西，才自己自作自受摔下去的，你倒好，反而是先來怪罪念念！不知道的，還以為雪晴是你親生的，念念才是別人帶來的呢！”

  這話，一下點醒了黎浩然。

  黎浩然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的不對。

  方知禮見狀不妙，當即大聲道：“爸，您這是什麽話，我們雪晴跟浩然也是父女，今天還親手給浩然下廚做了生日蛋糕，念念又幹了什麽？浩然今天因為她要回來都高興了一天了，結果就得來一句‘黎先生’，這就不說了，從頭到尾就連一聲爸爸都不肯叫，而且一套西裝而已，都舍不得送給自己的爸爸……”

  方知禮越說越哭，“浩然這是做了什麽孽啊，招來這樣的一個女兒，您不心疼您兒子，我還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