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野很快上了樓，可站在莫笙允家的門口，看見那門鈴按鈕的時候，卻是遲遲下不去手。

  猶豫了好一會兒，顧明野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伸手要按門鈴的時候，忽然，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莫笙允那張臉就出現在了門後，臉色慘白慘白的。

  在看見顧明野的同一時間，直接哽咽了一下，就撲了上去。

  顧明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就要躲避。

  可身子還沒閃躲開，就隱約能感覺到莫笙允身上傳來的溫度。

  顧明野動作一僵，頓住在原處。

  莫笙允直接撲在他身上，一下子嚎啕大哭。

  顧明野身子僵直，清清楚楚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灼熱溫度。

  “你來了，你死哪裡去了！”莫笙允哭喊，撲在他懷裡雙手捶打他的後背。

  顧明野心都要被捶軟了，強憋了幾天的堅定，在這一瞬間開始動搖。

  顧明野反手將她摟住，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溫度從手心傳來，直接燙到了心底。

  顧明野低頭看她的腦袋，莫笙允埋在他胸口哭聲悶悶傳出來，委屈至極。

  “我帶你去打針，”顧明野捧起她的臉來，“對不起笙兒，我……”

  “你又想找什麽借口！”莫笙允氣急敗壞將他推開，聲音哽咽，“我不相信你了，我什麽都不相信！阿野，不是說好的嗎，不管怎麽樣你都會好好跟我在一起，這才過了多久，你就反悔了？”

  顧明野心底有些苦澀，看著莫笙允這般模樣，垂在身側的手掌微微收緊。

  莫笙允吸了兩下鼻子，將他一下拽了進去。

  將門用力關上，莫笙允眼前有些發黑，腳一軟，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顧明野一驚，眼疾手快將她撈起來。

  莫笙允驚魂未定，看著顧明野顫了顫眸。

  隨即，就怨恨又生氣地將他推開。

  顧明野難得蹙眉，一臉嚴肅將她按住，板臉道：“幹嘛呢！”

  說著話，就把她按住往沙發上放，“吃藥了沒有？”

  莫笙允有些想哭。

  事實上，她的眼圈也很快就紅了。

  她是真的發燒了，也是真的生病了。

  這幾天的溫度格外的低，莫笙允又沒什麽心情去做什麽保暖措施。

  加上上夜班，倒班下來，身體就有些熬不住了。

  自然，也有幾分故意的因素。

  看到顧明野這般在意的模樣，莫笙允忽然覺得值了。

  什麽都是值得的。

  壓下想放聲大哭的衝動，莫笙允低頭悶悶道：“沒吃。”

  顧明野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咬牙去翻茶幾下面的藥箱。

  莫笙允是醫生，可家裡的藥箱並沒有配備什麽東西。

  這藥箱還是顧明野怕她馬大哈，萬一有個磕碰什麽的，好立即處理，這才給買了回來。

  退燒藥、感冒藥、退燒貼也都備著。

  雖說都不多，但總歸是有。

  打開箱子來，顧明野果然發現，距離他上一次整理之後，這箱子依然是完好無損，壓根就連碰都沒被碰過。

  拿出溫度計，顧明野甩了甩，道：“抬手。”

  莫笙允有些不情願，道：“太涼。”

  “夾一會兒就不涼了，”顧明野去拉她的手，“回頭我去買個耳溫槍回來，今天先將就一下。”

  莫笙允偏身，“不，那麽冷，你先焐熱。”

  “焐熱溫度就不準了，”顧明野拽著她的手，“聽話點，等會兒我給你熬粥喝。”

  “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顧明野語氣放軟下來，“乖點。”

  莫笙允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顧明野熟悉的臉，抿唇哽咽道：“我想吃肉。”

  “好。”顧明野試圖去拽她的手，“等會兒給你做，來，夾會兒。”

  莫笙允躺在沙發上，嘟囔道：“沒力氣，你幫我。”

  顧明野松一口氣，總算是同意了！

  但下手的時候，才覺得有些為難。

  莫笙允身上穿著灰色的珊瑚絨睡衣，厚厚的，只是領口有些窄。

  倒不是進不去，只是這要是幫她夾，少不得要去拽她的衣服。

  這領口下面……

  顧明野有些猶豫。

  莫笙允催促：“快點啊。”

  說這話的時候，莫笙允眼睛半眯，昏昏欲睡的樣子。

  顧明野看著她這樣，才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伸手去將她的領口輕輕拉開。

  接著，握著溫度計的手就同時伸了進去。

  微微偏開頭，顧明野盡量不去看她。

  “啊！”莫笙允忽然喊了聲，“你戳到我的肉了！”

  顧明野一驚，立即將溫度計收了回來。

  莫笙允眼睛含著水光，“哪有你這樣的，笨手笨腳的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不看怎麽放下去？”

  顧明野一時為難，頓了幾秒，才歎了聲：“笙兒，我是男人。”

  “婆婆媽媽的，”莫笙允別開頭，轉過身去，“你走吧，這麽討厭我，你不如讓我自己一個人死在這裡，自生自滅不是來得更加乾脆嗎？”

  “你知道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看都不想看我？”莫笙允喊出聲，聲音哽咽，“你這樣，想過我的感受嗎？”

  顧明野一直都知道這姑奶奶難纏，偏偏又克制不住自己不來看她。

  現在好了，顧明野現在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笙允看他這樣，面對著沙發靠背，低低啜泣。

  只是呼吸微重，可不難聽出她是在哭。

  “笙兒，先吃顆藥吧，我去給你倒水。”

  “不用了，”莫笙允聲音有著鼻音，“你走吧。”

  顧明野動作一頓，心鈍痛。

  “你躲了我這麽久，不就是想跟我分手嗎。”莫笙允背對著他，一雙眼睛的始終盯著前方。

  布藝沙發的紋理，在眼底下放大清晰。

  “分手吧，不想再在一起了，那就走，”莫笙允聲音越發哽咽，最終還是繃不住哭出了聲，“既然……這麽勉強……你還來幹什麽……我才不要你可憐我！”

  話是這樣說，可莫笙允眼淚卻是掉得更凶。

  聲音也帶上了濃重的哭音，好不淒涼。

  莫笙允心揪揪的痛，渾身蜷縮在一起，腦袋更是暈乎了，徑自道：“大不了就是……一拍兩散，有什麽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