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拖著年邁的身子步履不穩地匆匆地往那僻靜的柴房走去,沿途竟一個人也沒見著、四周靜悄悄的,奶娘一直往裡走,心狂跳著---
來到柴房門前,眼前那度破舊的木門上頭那道無比醒眼的鎖頭讓她的心顫抖著,她顫顫巍巍走了上去,舉起手重重地敲響木板,衝著裡頭喚著:“小姐---小姐---您在裡頭嗎?”
“---”任由她怎麽用力敲門,裡頭一丁點聲音都沒有。
奶娘踮起腳跟,想要從上方的縫隙望進去看看裡頭的情形,可惜她近年來蒼老得極快,後背彎得厲害,已經不能直起來腰,耗上了她許多力氣,她急得臉上直冒汗水,都夠不著門上方那道縫隙---
奶娘不由得急了,她更為用力地拍打著門板:“小姐---您倒是應我一聲啊---我給您送吃的來了---小姐啊----”
裡頭依舊沒有一絲回應,她不由得暗自提袖抹淚,幽幽說道:“小姐,你是不想搭理我吧?我知道,是我對不起您,是我造的孽,面對你,我就是死上千回、百回也抵不了這罪孽----”
說著說著,她就開始哭得淒楚,一邊抽噎著她一邊說道:“我不是來祈求您的原諒,但小姐,您可千萬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較勁,我給您弄來了幾個饅頭,您一定得吃啊,我---我這就從門縫裡頭將饅頭扔進去---”
她說著,便抓著饅頭高高地舉起,從上方那條空隙上使勁地扔了進去,一個接著一個----。
隨即,她緊緊地用耳朵貼在門板上,然而裡頭卻始終沒有一絲的動靜,一片的死寂,靜得可怕----
她暗暗驚心,不由得提高了音調喊道:“小姐---小姐您沒事吧?好歹您應我一聲啊----”
裡頭依舊丁點聲音都沒有---
奶娘害怕了,她顫顫巍巍地跪下地,顫抖著身子,趴在地上,矮下頭,透過木門與地面間的空隙衝著裡頭望了進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裡頭的人兒了無生氣地癱倒在地上,臉背對著她,由始至終一動也不動,看來已經全無了意識,她身上的衣裳血跡斑斑,血水染在衣裳上乾涸已然發黑---
這人顯然已經被折磨得不像人形,眼前的慘狀讓奶娘的心一陣的絞痛:“小姐---小姐---我的小姐啊---您應我一聲,可不要嚇我啊---”她衝著裡頭大喊著,試圖喚醒她,然而那人兒依舊沒有絲毫的動靜。
奶娘雙唇顫抖著,莫名地張開嘴,深吸一口氣,隨即她屏住呼吸伏在地上,往那門縫伸進一隻手----
手艱難地在裡頭移動著,一點一點地往那躺在地上的人移去---當她的手指碰觸到對方那帶著血跡的手指頭之時,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心寒---
下一刻,奶娘的手指就像被火燙一般迅速抽了回來----
她那淡黃無光的雙眸定定地望著那倒在地上的人,張著嘴,良久都發不出聲音來---
“啊----啊------啊----”好一會兒,她扯著那沙啞的聲音痛哭出聲----
哭得累了,她緩緩地坐起身子,口中喃喃說道:“死了----死了----”隨即她木然爬起身,失魂落泊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不該死的---不該死的----老天爺真不開眼啊----不該死的----,該死的另人他人----另有他人----”
她一路喃喃念著,重重複複地念著同一句話,木然地往前走去----
如此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個僻靜之地----幾個丫頭與她迎面走過來,見她這神色,不由得慌忙避了開來---
一個丫頭好奇地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問道:“她怎麽了?”
“誰知道,成天瘋瘋癲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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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拖著她那年邁的身軀如行屍走肉一般穿過聚尚軒的大門,一步一步沿著那長廊走去----
一個在外頭打掃的小廝見狀,上前欲要將她趕走,卻卻被她那了無神氣的神色嚇了一跳,趕緊丟下手中的掃帚往裡跑去稟報了---
華洪匆匆趕來---一眼就認出這老婦人來,他走上去追問道:“老娘,你來這兒幹什麽?”
老婦人抬頭望了他一眼,喃喃說道:“我要找莊主---”
“您找莊主有什麽事啊?他外出了,尚未回來呢?”
“我有事要跟他說----”
“有什麽事,您我說也是一樣的----”
“不----,我只能跟他說---”老婦人態度堅決地說道---隨即慘淡一笑,自言自語地念道:“陪葬---都要陪葬---”
見她那神色,華洪隱隱約約覺得事態嚴重,但這老婦人卻守口如瓶,一口咬死了就是要見到莊主才肯開口,也不肯隨他到堂內等候,無耐之下他便讓她坐在門口等候著---
老婦人神色木然地坐在大門的石獅旁,精神恍惚----兩目無神----
那打掃院落的小廝見了,也不敢靠近門庭處,拿著掃帚站得遠遠的站著-----
直到遠處出現幾個高大的身影緩緩接近之時,老婦人那茫然的雙眸頓時閃過一絲的清明,她顫顫畏畏地站起來,彎著腰急促地往來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