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婦人七嘴八舌地你一言、我一語的直說到了閻婆子的心坎上去---
她從趙府中出來之時屈在心中的那度氣才算退散了些少---於是便興致勃勃地與這班長舌婦聊了起來,幾人聊得起勁,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這君聚成一塊的婦人因要回家做飯,這才漸漸散去---
閻婆子掂量著兜裡那沒半點分量的碎銀,意興闌珊往家的方向走去---
唉---看來這段時日來她忙裡忙外地張羅著這門親事,算是白忙活了---
心灰意懶之下,她連晩飯都懶得弄了,用手上的那點碎銀買了幾個熱騰騰的肉包子,一邊走著一邊咬著吃。
匆匆穿過大街,往左側的梁巷拐了進去,快到家門了,卻遠遠的見一個身形矮、衣著光鮮的男人坐在她家院門前的那塊大石塊上頭,用尾指直摳著鼻子―――模樣極為猥瑣。
不用看那張臉,閻婆子就已經知道此是何人,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今日她心情不甚爽快,也就懶得理會這人,佯裝沒看見,逕直往院子裡走去―――
譚永發摳著鼻門,聽到腳步聲,抬頭見是她回來了,大喜過望地將指甲上的鼻物彈到地上,急急地湊上去,衝著她陪笑著說道:“好嬸子,你可回來了,你是去了哪了,去這麽久,真讓我好等了―――。”
這要是換著平日,看在這個男人還有些錢財傍身的份上,她閻婆子還是會應酬他一兩句的,但今日這好好的差事給辦砸了,她也沒啥心思再理會他,不由得說道:“譚大爺,我今兒個沒空,您還是先回吧,有啥事的,下回咱們再說。”
說罷,她便掏出掛在腰門的鎖匙來準備開門進院―――
“哎―――”譚永發用他那剛摳過鼻子的手一把攔住了她,說道:“好嬸子,你先別急著進去呀,我在這都等了你好幾個時辰,你得聽我把說給說完啊―――”
“不是―――我真有急事,譚大爺您先回,先回啊---!”說話間,閻婆子已經打開了院門,正欲舉步進去。
譚永發卻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他身子一橫,一把堵住了她的去路,望著她說道:
“我的事更急,好嬸子,你今兒個再為我去那寡婦家提一回親唄,我呀,最近見她家裡頭有個男人經常出出入入,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會被那男的搶了先機。這一回啊,我給十錠銀子你備禮,準能成―――。”
說罷,他當真從懷中掏出十錠白花花的銀子來,看那模樣是有備而來的。
閻婆子見狀,不耐煩地說道:“這沒用的,人家早就知道你有的是錢,但人家不圖這錢財,譚大爺,你也不想想,為了你這個事,我這都不知跑了多少趟了,人家沒相中你,硬是不答應,我能有什麽辦法呢。”
說罷,閻婆子難得誠坦地跟他說道:“譚大爺,老身老實跟你說了吧,這事你就別忙了,大驚小怪了。你要是相中個能成的,那除非是個圖錢的娘們。這不圖錢的女人啊,咱們真沒辦法---。”
一聽她這話,譚永發頓時就不高興了,他的臉立馬陰了下來,撥高了嗓門對著閻婆子嚷道:
“不是,閻婆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我怎麽聽得心裡不是滋味啊?什麽叫做我要是相中個能成的,那除非是個圖錢的娘們?”
閻婆子也驚覺自己失言,不由得說道:“不是---我不是說人家那寡婦沒相中你嗎---。”
說罷,她側身又欲往屋裡而去,
譚永發見狀,迅速地張開雙臂一把將門框給撐住,死死堵住了門,不依不僥地說道:“不行,今天你得將這話給說清楚了,你說你方才那話是啥意思呀?”
見他這咄咄逼人的模樣,閻婆子有些不高興了,這不就是一個挖墳的下三濫嘛,有幾個臭錢就真拿自己當一回事了。
她那臉一黑,沒好氣地說道:“你想怎麽樣?你堵在我門口算啥,我都懶得跟你說,你讓開---”
“我不讓,今天你不將話講清楚了,我就不讓讓進屋。”
閻婆子心裡頭本來就不爽快,此刻被他這麽一激,頓時大怒,也開始口不擇言了,但見她輕蔑地望了他一眼,說道:“是你讓我說的,可別怪我沒給您臉啊。”
“是啊,是我讓你說的,那你說啊---”譚永發一臉挑釁地說道。
閻婆子大怒,扯著撥高的嗓門說道:
“譚永發,你不就有幾個錢嗎?我告訴你,人家那寡婦不圖錢你就沒門,再說了,你也不去打塊涼皮照照你那模樣,長得跟從墳頭裡嘣出來的似的----。”說罷她一瞪眼,罵了句:“晦氣---。”
說罷還道:“人家雖然是一個沒了男人的寡婦,但長得跟朵花似的,就憑那張臉,人家要願意隨即找一家有錢的人家進了門就行了,你說人家犯得著跟著你這樣的醜八怪嗎?”
譚永發一聽她這絲毫不留情面的話,那張橫肉橫生的醜陋臉孔頓時漲得通紅,他氣憤難當地吼道:“臭婆娘,怎麽說話就這麽損呢?你說誰醜八怪呢?”
“我說得就是你---”
“你---你---你---”他氣得舉起手來欲往她臉上招呼過去。
但見閻婆子一仰臉,挑釁地說道:“打啊,有種你打過來---”。
這譚永發就是仗著有幾個臭錢所以才財大氣粗的,實質卻是個極為膽小的人,但見他那隻手舉得高高的,卻是遲遲不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