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那心急的模樣,旁邊的婦人不由得笑話她道:“胡進嫂,看你著急的那模樣,也不想想從前你是怎麽對人家的。”
“那不一樣,從前是從前,如今人家可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啊---咱們不能忘了本不是!”
“就是,就是。”陳大嫂也笑著插話道,說罷,兩人並一道出了院門,興高采烈的往那梧桐大樹底下的人家走去---
那院門依舊虛掩著,陳大嫂站在門外喊了一聲:“夫人---”
裡頭的人明顯楞了一下,因為過了半晌,才聽到那婉約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誰呀?”
“我是您對門的陳大嫂,還有胡進嫂,我們能進來說話嗎?”
“嗯,進來吧---門沒鎖。”
得到允許,兩人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率先映入眼簾景象讓兩人不由得一驚,但見一個大腹便便的身影手拿著一塊抹布站在窗台外頭,一手扶著窗台上的木板,另一隻手高舉至頭頂,吃力的仰著頭顱、眯著雙眸,神情專注卻甚是艱辛的擦著窗台頂上的灰塵。
這些都沒什麽,最為驚險的是她由於個子嬌小,夠不著上頭,就用一張板凳踏在腳下,這手一擺動,腳下那不甚穩當的木板凳子就微微地左右晃動著,那四隻支撐著地面的細小的凳腳似乎隨時會在下一刻便壓折斷。
站在板凳上的大腹便便的身子搖搖晃晃的甚是危險,當事人毫無所覺,倒讓身後的兩人為她大涅了一把汗。
“哎喲,夫人你這是幹啥呢,這多危險啊,趕緊下來。”
兩婦人不約而同的衝上前,一左一右的扶在著她的身側。
寧靜君用抹布裹著手指,擦了擦上方縷空的角落,這才回頭衝著她們一笑,說道:“沒事,我就是擦擦窗子---”
“什麽沒事,你趕緊下來,肚子都挺得這般大了,還要做這般危險的活,要是出什麽意外,那可怎生是好---。”兩人一左一右,硬是將她從板凳上扯了下來。
寧靜君站剛踏地,胡進嫂就一把將她手中的黑烏烏的抹布搶了過去。
寧靜君見狀,連忙說道:“嫂子,你得還我抹布啊,這房子幾天不住人,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塵灰了,我得擦乾淨了才能住的。”
陳大嫂聞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對她說道:“夫人,你可是有幾個月身子的人了,怎麽能乾這粗重的活呢。”
寧靜君一聽,不由得笑了:“沒事,這活不算什麽,再說了,我也不是那麽嬌貴的人。”
“不行,你不能乾,這打掃的活啊,要爬上爬下的,若擦地的話,你還得彎著腰,蹲著膝蓋,你肚子都這般子大了,怎麽受得了。”胡進嫂急急的說道。
“是啊。”說罷,陳大嫂匆匆將牆角的一張椅子端了過來,對著寧靜君說道:“你就坐著吧,這些粗重活,我與胡進嫂給你包辦了。”
寧靜君一聽,不由得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了。”胡進嫂急急的說道,拿著手中的抹布在院中央的水盆裡頭洗了洗,走近那窗台外頭,開始擦著那蒙了塵的窗子。
陳大嫂也二話不說的找來另一塊抹布,泡了水,進屋開始擦著裡頭的家具。
寧靜君一臉不安的走進去,正欲幫忙呢,陳大嫂卻對著她說道:“夫人,你可別靠我這般近,這灰塵吸得多了,對您肚子裡的孩子可不好。”
寧靜君一聽,隻得站得開些,隨即,她甚是不好意思的說道:“兩位這般幫我,我都不知該說什麽話好了。”
“夫人,你這說的是啥話,您就別跟咱們客套了,如果要說幫忙,那咱們倆人還得給您磕頭謝恩呢,要不是您,我和胡進嫂的男人如今都去了岩口當苦役了,風餐露宿不說,恐怕性命都不保,哪能還像如今這般在家裡如此的快活自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咱們兩家子能如此齊齊整整的,都是托了您和您家男人的福,咱們都不知該如何謝您呢。”
“是啊,是啊!陳大嫂說的對。”窗台外的胡進嫂一聽,不由得紅了眼,急急的附和著。
寧靜君輕輕一笑,說道:“兩位嫂子說的什麽話,咱們都是街坊鄰裡,幫個忙也是應該的。”
寧靜君說著,便走到櫃子前頭,找開櫃子,將裡頭擱著的被褥抱了出來。
陳大嫂見狀,急急走到她的身旁,將她懷中的被褥接了過來,說道:“夫人,你幹啥呢?”
“不---我只是想鋪著被子。”
“不用,不用,你還是坐著呢,我來---我來---”說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夫人要是有個公婆在家啊,那懷著身子就顯得矜貴了,什麽活都不用乾。”
“就是---想當年我懷著的時候,當真像個活菩薩一般,成天的讓他們一家子供著,日子過得可舒坦了。”
寧靜君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這時胡進嫂已經將窗台擦乾淨了,匆匆走了進屋,與陳大嫂兩人搶著乾活,將寧靜君掠在一邊,只能瞪著眼睛看著她們忙裡忙外的,卻什麽事都插不上手。
“不過琛兒也有十歲了吧,夫人也是生養過的人,算是過來人啦。”
聽陳大嫂如此說著,寧靜君不由得憶起懷著琛兒的時候,那時,也是這般身懷著六甲,身子笨拙。有孕在身本就讓她心裡頭忐忑,然而她卻被逼著逃出了家門,隻身一人到處行討著過日子。
雖然那般心酸的日子已經過去了許多個春秋,可每每憶起當時的彷徨與無助,當時的絕望與怨恨,她卻依舊沒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