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很早---
在這雪花紛飛的季節,前朝的事務似乎一下子少了許多,天子突然間閑下來,便覺得呆在京城呆得悶了,人一下子變得沉默起來,鬱鬱寡歡的,后宮的那些妃嬪使盡了混身解數都不能搏得龍顏一笑。
直到這一天,朝中收到一封急報,說鄆州有一座山雪蹦,雪滾滾而下,淹沒山近千多戶人家,還將一條非常重要的通商關卡給封死了,斷了許多商戶的財路,令許多人怨聲載道。
這些天災人禍的一年不知要發生多少起,事情只要不是鬧得特別嚴重,通常從國庫撥下部分庫銀下去救災便是了。
但這日天子聽人宣讀了之份急奏後,卻當場決定禦駕出巡去鄆州慰勞受雪災影響的難民。
這個決定頓時引起朝廷一片嘩然,要說皇帝出巡嘛?也是稀松平常之事,但天子乃九五之尊,龍體關系到江山社稷的安穩,那自是要多多珍重的。
一般天子出巡,不是選在這萬物崢嶸、生機怏然的春天就是選在風高氣爽的秋天,少有在炎熱的夏天出巡,就更別提在這雪花飄飛的冬日了。
野外冰寒入骨不說,就是地上那些厚厚的銀白色積雪,看似純潔無害,卻也是危機重重的。
天子此言一出,頓時,朝廷當中許多大員都極力反對,可皇帝卻一意孤行,當場就敲定了行程和陪行的人員。一些官員雖一臉的擔憂,但天子在上,卻沒人敢執意阻攔,以致落下僭越天子的口實。
兩日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伴著龍輦從威武的玄武門出發---。
從京城去往鄆州是有條直道可走的,且還是寬大的官道,偏生天子一意孤行,下令眾人繞道而行,而天子口中的托詞便是要多多走動,處處體察民情---
這一繞道,就往離鄆州越來越遠的汝州去了。
事先沒有任何的通報,這載著天子金體的龍輦一行人突然間來到汝州衙門,汝州衙門大大小小的官員無半分準備,突然間天子的駕臨殺了個措手不及,大亂了陣腳。
當時便手忙腳亂地滕出了最好的別苑供天子落腳----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只要稍有個不慎便會惹得大難臨頭,如此必需事事謹慎。
依照常禮,汝州的大小官員此刻皆戰戰兢兢地羅列在天子的臨時住所門外,默默地等候著參拜天子,以一睹天子龍貌―――
眾人站在雪地上等了許久,凍了許久,當各人臉部都凍得幾乎發紫之時,等來的卻是一個太監的通報:“皇上長途奔波,龍體怠倦,已經歇下了,各位愛聊就不必參拜了―――。”
聽了這話,羅列在外頭的大小官員不由得面面相覷,這---這哪有天子駕臨地方而不接受當地官員朝拜的道理?
“各位大人,請回吧---皇上喜歡清靜,各位就不要站在這外頭啦---”
見宣旨的太監如是說,眾人雖好奇天子的廬山真面目,卻也不敢再作逗留,帶著滿腹的疑惑踏著遍地的白銀各自回了府。
門外的眾人散去後,終於恢復了冷清,首領太臨劉德海匆匆走了進內去稟報,沒一會兒功夫,他便又跟隨著兩個男人走出了這臨時的住所。
這兩個男人,身上衣衫都不俗,然而走在中央的男人以裘衣加身,更顯得一身的尊貴。
而另一名比較高大的男人衣衫雖然也是上乘的蘇州錦,卻甚是單薄,這一身哪裡是冬衣沒有一絲的棉花裘毛,看在眼中都覺得冷。
然而在這大冷的天,這男人身著如此的單薄,那神態卻甚是淡定,似乎走在春風洋溢的暖日低下般,讓人汗顏,而他臉上那一條可怖的刀疤更讓人不敢逼視。
這個魁梧男人身佩長劍,與劉德海一左一右伴隨在中央那名男子的身旁,跨過高高的門檻往外頭去走---
他劉德海當慣了奴才,在主子跟前必定是低著頭、哈著腰身的,而這個男人,同樣是奴才,那身板子卻挺得筆直,這且不論,這男子與主子說話那口吻,就如談論家常般,讓他哧舌。
三人下了石階,走在正中央的男人望著外頭那一片被官員踩踏得一片狼藉的積雪,不由得皺了皺眉,回頭吩咐道:“劉德海,一會回來,你找人來將這外頭的雪都給清乾淨了---。”
“是!”劉德海連連哈腰應道,隨即湊前一步,望著這男人說道:
“皇上,您怎麽不帶裕嬪娘娘一道出來?方才娘娘她一直追問奴才看皇上是要去哪裡呢,看那模樣,很想陪伴在皇上您龍駕左右。”
這裕嬪娘娘是皇帝的新寵,在后宮可謂是風光無限,此行出來皇上也就隻帶了她一人。
這裕嬪娘娘家世不俗,也是個極會做主子的人,有什麽好的東西必會打賞給他,他劉德海是挑通眼眉的人,既然受了不少好處,自然會多多為這位小主分憂解難的。
誰知男人聽後,只是淡淡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罷了,外頭天冷,一個女人出來走動也不方便---
“是---”劉德海才應了一聲,卻聞得這男人又道:“劉德海,你也回去吧,有驥飛與我同行便可,你就不必隨駕了---”
“這---這---皇上---”劉德海面有難色地說道,還欲說些什麽---
“不必廢話了---。”男人一言讓他頓時住了嘴。
“驥飛,帶路吧---”
“嗯---”驥飛輕輕應了一聲,兩人便舉步往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