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模樣幾近瘋狂,殷臣趕緊按住她的肩膀,柔聲向她說道:“君兒,孩子沒了!”這消息對她來說雖然殘忍,而對於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但這是事實,是她必須要接受的事實---
因為他的這句話,她瞬間變得安靜,靜靜地坐著,靜靜地望著他,靜得可怕,仿佛靈魂因這一句話而離開了她的身軀。
男人緊張地望著她的臉孔喃喃說道:“君兒,不要這樣,你可不要嚇我---。”
然而她依舊不言不語,直到他以為她會一直下去之時,她突然就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嚎號大哭著,殷臣緊緊地抱著她單薄的身子,感覺到她的淚迅速地染濕了自己的胸襟,她這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襟的同時也濕透了他的心---
撫摸著她那因過度悲慟而難以遏止地顫抖著的後背,他的心從來不曾有過的痛。
他心痛於她的心痛,卻無法消除她心痛,隻得不停地安撫著她:“沒事的---沒事的---君兒,沒事的----”
她能醒來,讓他沒有失去懷中的人兒,他就已經感謝蒼天了,孩子---孩子---他也心痛,但或許是他這個世上無緣吧----
------------------------------------------
翠蓮小心翼翼地將燙手的藥碗放置在窗台的位置,好讓它盡快的放涼。
她回過頭來,見三娘始終沒有表情地倚在床前,不由得長長歎息一聲。
自打她醒後,精神就不曾好過,總是這般如活死人般活著,有一次自己端來了湯藥,還燙手呢,她竟一聲不響地就喝了下肚,直喝得雙唇發紅。
莊主知道後,狠狠地責罵了自己一頓,她自知理虧,現在端上來的湯藥都細心地待攤涼後才敢端過去。
天氣賽冷,放置在窗台的藥很快就降了溫,翠蓮小心翼翼地端過去,遞給之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的人,說道:“三娘,是時辰喝藥了。”
寧靜君接過藥碗,乖巧地將那烏黑的藥湯一飲而盡。
這藥是很苦澀的,翠蓮就曾試過一口,喝下後當真難受到讓人直想吐。然而此刻三娘卻面不改色地將它喝下了,不由得令她怎舌。
“三娘,你就不覺得這藥苦嗎?”她一邊問道一邊遞上蜜餞讓她含住。
苦?或許苦吧?但卻遠不及她心中的苦---寧靜君沒有出聲,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算是應。
翠連不想她繼續如此悶悶不樂,於是將碗隨意放在一邊,逗著她說道:“三娘啊,這汝苑可比那霖苑大上許多,可惜你現在還不能下地,不然的話我們就一道出去走走,清晨下了場小雪,雪花鋪滿地,外面現在可漂亮了---。”
靜君靜靜地望著她,良久才應了一聲:“嗯---。”
“三娘啊,你可知道,那個惡作劇的人查出來了---。”翠連繼續說道,她這話令靜君又是一怔。
見她神態一變,並一臉凝重地望著自己,翠連趕緊說道:“是二娘,是二娘她想拿鞭炮嚇你的,不料卻釀成如此大禍。”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靜君的雙手緊緊地攥住被褥,本就蒼白的臉越發的無血色---
就在這時,殷臣走了進來,見她竟一副要欲暈過去的模樣,趕緊湊上去:“君兒---你這是怎麽了?”他一把將她單薄的身子摟入懷中。
翠連見狀趕緊往後退幾步,肅然地立在一邊。
殷臣回過頭來望著她質問道:“你到底跟她說什麽了?”
被他這駭人的神態嚇了一跳,翠蓮脖頸一縮,戰戰兢兢地回道:“我---我跟她說了二娘的事---。”
男人了然,並衝著她揮了揮手:“出去吧---”
“是”翠蓮知道自己的無心闖了禍,也不敢再逗留,匆匆地退了下去。
殷臣緊緊地將靜君抱在懷中,良久才說道:“君兒,我已經將那個女人休了---這事也算是過去了,你就將它忘記了,可好?”
男人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的胸膛是灼熱的,但卻溫暖不了她的心。
聞言,她身心就像刀在刮一般的痛。
休了她?就算是殺了她,她失去的孩子也再也不能回來。因此不重要了,什麽都不重要了---。
他見她沒有絲毫的反映,不由得輕輕地托起她的下頷,與她對視著,望著她眼底的傷痛,他的心緊緊地揪地一起。
他這個妻子是清醒了,已經沒有生命之憂了,但近日來,望著她日益削瘦的臉蛋和那日益無光彩的雙眸,真是讓他又急又愁。
不行---再這般下去,她這個如花般的人兒會凋零的,然而在她已經駐進他心中的這個時候,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他望著她的雙眸,開解著她道:“君兒,不要這樣,開心一點,我們的日子還長著,日後還會有孩子的,不是嗎?”
聽到他提孩子之時,她的雙眸明顯閃了一下,但見她定定地回望著他,點了點頭;然而僅隻這一瞬間,當她再側過臉後,又回復那一臉的哀傷。
也許對於一個失去母親的女人來說,這哀傷是不會輕易消退的。
殷臣繼續摟著她---無言地摟著她,他知道---他的女人是堅強的,這個門檻她定能跨過去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是的,會的,他要給她足夠的日子去遺忘---遺忘這個他們共同殷切期待過他降生到這個世上的孩子---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