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君這才完全清醒過來,她揉了揉乾澀的雙眸喃喃說道:“我還是不要再睡了---。”一邊說著,她一邊四下張望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麽、最終她將罷在桌上的女紅端起來,一臉奇怪地說道:“我這東西才繡到一半呢,我怎麽就睡著了?”
奶娘一臉擔憂地望著她,說道:“小姐,你最近總是嗜睡、無精打采的,是不是真病了?而且你自己沒發覺,近來你當真消瘦了許多,這臉兒呀,都變尖了,你就聽姑爺的話,讓我請大夫過來號個脈吧。”
靜君聞言衝著她輕輕一笑,說道:“沒事,你們就別再小題大做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隨即她轉臉望向外頭,喃喃說道:“我最近是常常作噩夢,這可能是因為上次一時受了驚嚇吧,沒事的,以後日子長了,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細心地一針一線地繡著花圖,近段時日,她時常都是以針繡來打發光陰,她手巧,短短時間內整個霖苑內的垂簾都煥然一新,甚至連桌布、台布幾乎都出自她的手。
奶娘見她這般說,也唯有點頭,隨即她又說道:“小姐,方才二娘又領著兩個丫頭往我們這霖苑來,幸而我遠遠的見著她的身影就將苑門給關上了,她這樣子都站在門站了許久才悻悻離開的---。”
聞言,靜君拿著長針的手停了停,臉色變得凝重,卻是始終沒有吱聲。
奶娘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得後悔,自己就不該將這事告訴她家小姐,只能徒增她的煩惱而已。
奶娘長長地歎息一聲後就不聲不吭地忙活去了。
靜君靜靜地坐著,只要一提這個二娘,她的心情就算再愉悅,也會瞬間垮掉。
這個二娘,真不是個一般難纏的女子,最近她經常隔三岔五的就到霖苑來,總是對著她說些難聽的話來刁難於她。
她平日就想圖一方清靜的願望也變得奢求了。
靜君知道,她會如此胡攪蠻纏皆是因為男人成天往自己這兒跑,從不到她那兒去。但腿長在夫君他的身上,自己也是撐製不了不是嗎?
這個戴曉韻對著自己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臉孔,什麽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口,靜君是非常不願意見到她的,但她卻經常來竄門,這次奶娘將門給合上了,將她拒於門外,但下次,下下次呢?
住在同一屋簷下,又是同一個夫君,這事估計沒完沒了,想到這---她的心更是往下沉。
夜裡,窩在男人的懷中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她不睡,枕邊人也被她偶爾的動靜弄得睡不著,最終,男人一把將她動來動去的身子緊緊地攬住,固定在懷中,低頭望著她問道:“君兒,你這是怎麽?睡不著?”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
“有心事吧?”
她輕輕地搖搖頭,然而男人卻直直地望著她雙瞳,她一窘,將頭顱深深地埋在對方的頸窩處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君兒---”男人輕輕地搖搖了她,說道:“有什麽心事可以直接告訴我,悶在心裡,是解決不了的---”
他低沉的聲音仿佛帶著毒盅,瞬間軟化了她的心,她輕輕地抬起頭來望著他,不知不覺的就將自己心底隱藏了許久的疑惑說了出來:“官人,為什麽你從來不去二娘那裡的?”
男人聞言,心不由得一沉,一改方才溫柔的語氣,但聞得他冷冷地說道:“不要提那個女人,讓人掃興。”
不曾料到他的反應竟是如此,靜君一窒,竟是再也不敢吱唔半聲。
整個房間一時間靜悄悄的,男人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過度生硬,恐怕是嚇著她了。不由得緊緊地摟住她,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細聲說道:“君兒,那個女人的存在你跟本不必在意的,你只要記住一點,我的妻子只有你一個。”
男人這話令她覺得更是疑惑了,這個殷家莊一直以來都是疑雲重重的,她不由得抬起頭望著他:“怎麽能?莊裡頭即使沒有二娘,也有大夫人啊---。”雖然她從來不曾見過她,也不曾聽人提起過。
男人放置在她手臂間的掌心上下地摩擦著,抬頭望著窗外的夜空,最終說道:“君兒,莊裡頭沒有大夫人---。”
“怎麽會---?”男人的話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良久---但聽男人給她細細地交待----
夜更深,男人已經睡了過去,她頭改為枕在他厚實的胸膛,閉著雙眸卻久久不能成眠---原來他竟然還有這麽一段故事。
他的元配夫人是當今一個宰相的千金,閨名任湘蘭。
任、殷兩家的祖輩皆都是朝舉足輕重的重臣,兩家門當戶對,而兩家這姻親竟是當今皇上下旨綴合的。
當時她的夫君是朝廷的大將軍,就在他出征西北之前成的親,新婚夫人不願意自己留在宥州,於是就隨著他去了西北。
當時的西北因為戰亂,條件非常之差,而外敵的將領也不是泛泛之輩,兩軍對峙許久---
為了改變這個局面,他布下了一出毫無漏洞的空城計,設下埋伏將敵軍引了入城並以重兵重重包圍住,可就在那個時候,敵軍首領臨危之時,擒住了他的新婚夫人,以此為挾。
為顧全大局,他沒有妥協,以至於他的夫人死在敵人的手中。
他輕描淡寫地說她是如此受害的,但從他那緊握成拳的五指中,她可能看出來當時是怎麽樣的慘烈,而這個男人又是如何的難以取舍,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以大局為重,而犧牲了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