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就知道他要來找自己談話,飯桌上不說,一是老爺子不愛在吃飯的時候滔滔不絕,二是給他留點面子。接下來的話估計不會太好聽,比如無能、啃老什麽的,兒子這麽大了,要面子的。
“你是不是覺得家裡有車有房,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啃老,不去工作?”私底下,老爺子就有話直說。
秦澤剛想辯解,老爺子又道:“金山銀山都有耗盡的一天,何況我這點微不足道的半輩子積蓄。你能啃十年八年,能啃一輩子?”
秦澤好奇的問:“爸,你有多少積蓄。”
老爺子怒道:“你還真惦記著我這點養老錢?”
“您不是交著養老金嘛。”
“廢話,養老金是一回事,積蓄是另一回事。”
秦澤趕忙低頭,做乖兒子聆聽狀。
老爺子悠悠道:“也沒多少,一百二三十萬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使勁壓抑自己的得意。
其實對本地人來說,一兩百萬,真不多。而老爺子身為大學教授,眾所周知,待遇好福利好,關鍵是油水多。可不要把老爺子想成兩袖清風的正人君子,大原則不犯的前提下,他能撈錢絕對不手軟。比如某某研究生畢業論答的時候,塞個紅包孝敬什麽的,只要對方不是爛成一坨屎,老爺子不介意指點一二。
再比如接私活,就像秦澤前兩月做的數模。
可家裡以前欠著百來萬的貸款,老爺子這些年掙的錢,都用來還貸款和付利息了。那次經濟危機可把家裡折騰慘了,但其實不需要他們來背這個鍋的,為此,秦寶寶和秦澤都有滿肚子怨言,只是被老爺子和秦媽壓著,沒有表露出來。
“我這陣子一直在找工作,只是沒有適合的。”秦澤說。
“是沒人要你吧。應屆畢業生的招聘熱潮過了,該招的人都招了,要那麽多菜鳥幹嘛。”老爺子冷笑。
他是大學教授,門兒清。
秦澤尷尬,老爹你給兒子我留點面子成不。
“為什麽不找工作。”
“前段時間找了份家教工作。”
老爺子嗤之以鼻:“家教能掙幾個錢?”
“那戶人家挺有錢有勢的,我想著在社會上混,結交點權貴總是好的,而且姐她進娛樂圈,我暫時庇護不了她,就想著拉些關系,以防萬一。”秦澤說的是心裡話,再就是對裴南曼的好奇和那點男人都有的小心思。這話他不說。
老爺子又冷笑起來:“沒出息,結交權貴就能把自己變成上層人士了?把握不好度,會讓別人把你當奴才。再說,就你這點本事,能庇護你姐?你是娛樂圈資本大佬啊。”
這話真扎心,但很走心。老爺子總是一陣見血的道出問題所在。
“家教工作已經結束了,我和那戶人家相處的挺好,也沒表現的太過熱切。”秦澤說。
老爺子訓斥:“白白浪費兩個多月的時間,人家積累了兩個月的工作經驗和閱歷,而你,只是做了一份家教工作!”
秦澤不服氣:“我還有炒股的,也賺錢了。”
“你還炒股?!”老爺子兩條眉毛立刻豎起來。
盡管自己當年也靠股市撈金,渡過家裡第一波困境,但炒股只能投機倒把,絕不能當成主業,前段時間女兒說兒子在炒股,他也沒在意,學金融的,怎麽也繞不開股票這一行,但不出去工作,把炒股當主業,這個就不行。因為炒股不穩定呀,賺錢的時候眉開眼笑,暴跌的時候死路一條。
股市裡賺錢的快感,就像一夜豪賭成富豪一樣,很難戒掉,這點老爺子最清楚。
“玩一玩可以,就當了解股市,對你專業也有幫助,但該工作還得工作。”老爺子喝一口濃茶,做出指點兒子的姿態,淡淡道:“本金多少,虧了吧。沒事,就當交學費。”
秦澤伸出一隻手。
“五千?這是把家教掙的錢都投股市了吧。”老爺子“謔”一聲。
“五十萬。”秦澤小聲道。
“多少?”老爺子掏耳朵。
“五十萬。”秦澤大聲說。
老爺子呆呆道:“你哪來這麽多錢。”
“那些歌的版權費,我全給投入股市了。”
全給投入股市了......
老爺子炸毛了,猛一拍桌子,起身就抽皮帶,“看我不打死你這敗家子。”
秦澤見勢不妙,轉頭就跑,來不及解釋,估計他說賺錢了,老爺子也不相信,打一頓再說。
老爺子一手提褲子,一手揮舞皮帶,在後面追著。
秦媽和姐姐在客廳看電視,給驚動了,秦澤逃命似的奔出來,大聲說:“媽,爸要打死我。”
秦寶寶下意識拉過弟弟護在身後,忽地醒悟自己要和他打冷戰,便啐道:“打死最好,糟心的東西。”
秦媽則上前攔住追上來的老爺子,埋怨道:“又怎麽了,好端端的你抽什麽皮帶。”
老爺子此時怒氣槽滿值,不打死兒子不會降溫那種,喝道:“你放開,我一定要打死這東西。”
“好好說,好好說。”秦媽一疊聲勸道。
老爺子氣的手指顫抖,指著秦澤:“你問問他都幹了些什麽,正路不走走歪路,傾家蕩產去炒股。”
秦澤心裡吐槽,還挺TM押韻的。
秦媽說:“你至於嗎,犯得著生這麽大的氣?兒子小打小鬧,批評一頓就好了。把皮帶收起來。”
老爺子恨聲道:“他本金五十萬。”
“多少?”秦媽掏耳朵。
“五十萬。”老爺子心疼道。
秦媽松開丈夫,淡淡道:“還是打死算了。”
老爺子就揮舞著皮鞭過來。
方才還一副姐姐姿態,保護弟弟的秦寶寶,腿腳利索的退到角落裡。
真是我親媽。嗯,還有親姐,
秦澤一邊掏手機,一邊大喊:“爸,我真的賺錢了,不信你看。”
他利索的打開炒股軟件,登錄帳號。
老爺子大步過來,一把奪過手機,怕五十萬飛走似的。定睛一看,老爺子徒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秦寶寶扭著屁股小跑過來,湊腦袋去看。
姐姐驚的長大了小嘴,她看見鮮紅的數字,總資產:108萬!
“這,這是你賺的?”老爺子回過神來,盯著兒子。
秦澤點頭,警惕他手裡的皮帶。
老爺子頭一次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位置不穩當。
他查看兒子近期的買賣操作,一片片代表盈利的紅色,短線操作頻繁,有盈有虧,總體是賺的。恐怖的是那幾支長線股,隻加倉不減倉,盈利達百分之三百。
秦寶寶抬起頭,怒目相視:“你賺這麽多錢,居然瞞著我,良心賊壞。”
秦澤不屑道:“我幹嘛要告訴你,不給你死皮賴臉要錢的機會。”
秦寶寶大怒,伸腳去踢弟弟。
秦澤握住姐姐的腳丫子,一招神龍擺尾,把她掃翻在沙發上。
秦寶寶哭道:“爸,你看他,快抽死他。”
老爺子沒理會女兒,面無表情把手機還給兒子,面無表情走了,背影何其落寞。
兒子終於成材了,真好。
我的教育方式果然是錯的......
秦澤沒反應過來,茫然道:“爸怎麽了。”
老爸的貼心小棉襖撇撇嘴:“扎心了兒子。”
秦澤立刻說:“媽,她佔你便宜。”
秦媽就輕輕拍一下女兒的頭。
回房間,發現老爺子還坐在他書桌椅上,秦澤一愣。不等他開口,老爺子率先說道:“剛才還有話沒說完,你過來。”
秦澤站在一旁。
老爺子猶豫再三:“股市真有這麽好?”
他是教授,當然分析出大致的股市走向,也投了些錢進去,賺是賺了,不過沒兒子這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