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卿看到來人是上官驚瀾而不是那位“本尊”,懸起的心終於微微放下,只是驚恐過後的木然的臉上已經擺不出任何表情。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別說是生氣惱怒,就連最簡單的動一動都顯得無比困難。
男人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聲線緊繃,“卿卿。”
她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整個身體因為剛剛在水裡浸泡過所以顯得濕噠噠的,發絲凌亂,衣衫狼狽,空洞茫然的眼神讓他的心一下子狠狠揪了起來。
黝黑沉邃的目光顯得一瞬不瞬,那雙骨節分明的十分好看的大掌便朝著她的臉伸過來。
陸卿卿驀然抓著他,眼眸微微的睜大了幾分,“我很痛,你不要碰我。”
男人的手掌狠狠一僵。
她說很痛。
所以他從剛才開始自欺欺人的騙自己說這是她殺人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的,到現在這個結論也已經不成立——換言之,她的臉被人毀了。
這個認知以一種緩慢的近乎荒誕的速度在他的腦海中蔓延,似乎長久反應不過來,但是他的身體卻又下意識的將她從地上抱起來,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去找大夫。
整個過程她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上官驚瀾也不敢強迫她說話。
只是時不時的會低頭看看她,然後被她臉上刺眼的血跡刺中眼球,又狼狽的收回視線。
他甚至不敢想讓她原諒,只希望她可以不要哭。
如此不停的反覆著,反覆許多次以後,終於到達醫館。
大夫說她中的毒很詭異,又受驚嚇著了涼,加上身體本來就不好,所以孩子可能保不住。
至於她的臉上的傷,也說是沒有可能會痊愈了,這劃痕太深已經入了骨頭,若是再深一點可能以後做什麽表情都會困難,現在可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總結下來,基本就是毒無法解,臉治不好,孩子保不住。
三條結論每一條都仿佛重錘狠狠的敲打在他的心上。
上官驚瀾的表情木然僵硬著,看了她一眼,卻見她臉上沒有分毫的變化。
她早就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
難怪,她這些日子從來不肯讓太醫給她診治,每次都是鳳權傾。
男人喉結滾了滾,一種從心底蔓延到喉嚨口的澀意充斥著他的神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甚至不敢問她為什麽不說。
不說,總有她不說的理由,比如對他毫無留戀。
他用大夫這裡的毛巾擦拭了一下她的頭髮和她臉上的水——那也不知是水還是淚,然後讓大夫給她簡單的將傷口處理包扎起來,便抱著她回宮。
路上,終於忍不住開口。
“卿卿。”
男人看著她的眼睛,以一種半哀求半強迫的方式讓她也不得不正視著他,認真的逐字逐句的道:“你師傅還在宮裡,不管是你的臉還是你身上的毒,都會好起來的,恩?”
她神情木然,怔怔的看著他。
沒有喜,沒有悲。
許久,才淡淡緩緩的道:“這種話,拿來騙騙小女孩就行,對我起不到安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