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個不停。

  惡狠狠地衝刷著整個世界，強硬地撕出一片屬於自己的空間。

  黑色的車子疾馳在雨幕中，唰啦著帶出一水的痕跡來。

  駕駛座上的男人面容嚴肅，握著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暴露，顯然是在克制著內心極大的波動。

  “……”顧淺白輕輕看了眼身側的男人，轉頭再看向前方，目光中是茫然。

  濃濃的茫然，連悲傷都不會悲傷了的茫然。

  嗓子哭啞了，眼淚流幹了。

  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那麽堅強的大帥怎麽就出了事……

  祈禱。

  也不知道在心裡祈禱了多少遍，一次又一次。

  如果可以，她寧願拿剩下的壽命換回原大帥的安全，真的。

  原少帥是悲傷的吧，肯定是吧。心裡說不準還是怨恨著她的，若非現在關心原大帥的生死，也許早就殺了自己。

  殺了吧。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活了……

  顧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著什麽，腦子裡混沌一片。待車子停了下來，原澈踉蹌地下了車，她這才猛然驚醒，原來他們已經到了軍區醫院。

  思緒是空白的，悲傷過了頭，便什麽都思考不出來。麻木地驅動著雙腿一直往前跑去，卻在聽到說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帥”時，心還是跟著忍不住用力顫了下。

  很痛。

  原大帥躺在病床上，被護士從手術室中推著出來了。副官捂著臉，淚水還是止不住，從指縫間滑落：“大帥……”

  醫生跟在了後頭，臉色是蒼白的，情緒非常的低落。

  柳承浚也在。

  腳步是虛浮的，手也還是顫抖的，神情憔悴，想必現在也是極其的痛苦和難過。

  見過了太多的生死，每次都會忍不住唏噓。

  可不論是誰，都比不上原大帥帶來的衝擊力要大。

  “承浚。”原少帥快步跑了上前，直接拽住了好兄弟的衣領，“我爸他……”

  “……對不起。”

  “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心裡那些拚命壓製住的情緒終於爆發，腦海裡緊繃的弦斷裂，原澈沙啞著聲音吼了出來，“你不是最好的醫生嗎！怎麽可以連你都說對不起！”

  “阿澈……”柳承浚的心，也像是刀割般，抬頭看著原澈，雙眸也是通紅的，“太遲了。”

  全身粉碎性骨折多達十處，失血過多。

  哪怕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啊。

  “大帥，大帥……”醫院走廊另一端，原夫人早已經流滿了一臉的淚水。跑的時候摔倒，她顧不上疼痛，踉蹌著爬起來，跑到了病床邊。那條白布就遮住了自己的天。

  原夫人是顫抖著手掀開了白布——

  原大帥雙眼緊閉，臉上還沾染著血跡。

  他的眉宇俊朗，鼻梁高挺。颯爽英姿，是真正的英雄。

  “老公。”原夫人的手輕撫上了原大帥的臉，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禮物呢，你說過要給我的禮物的。求你啊，睜開眼睛。我要你親自送給我……”

  對啊，求你睜開眼。

  生死雖無常。

  可也不能說走就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