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電話很快被接通，岑沚的聲音飄了過來。

  背靠著辦公桌，墨上筠將手機遞到耳邊，淡淡地喊了一聲，“媽。”

  微頓，墨上筠問：“有什麽急事？”

  “你跟閻天邢是怎麽回事兒？”岑沚問道。

  她的語氣很平靜，那種如閑聊一般的平靜，沒有一點暴風雨來臨前的跡象。

  墨上筠卻心叫糟糕——她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如果她知道的話，墨滄會不會……

  擰眉思索了下，墨上筠保持著淡定的口吻，問：“這算急事兒？”

  “你爸知道得直接把你調離現在的地兒，你說算不算？”岑沚慢悠悠地反問一句。

  “……算。”

  墨上筠松了口氣。

  得。

  還好墨滄並不知道這事兒。

  不然……把她調走的事兒，墨滄是真能做得出來的。

  對親女兒職位上的調動，可不叫濫用私權，尤其墨滄真的要調走她，也不會往高的職位上調，要麽是調到京城軍區，要麽就是回歸以前的部隊。

  墨上筠擰起眉頭，覺得事情有些難辦。

  ——既然岑沚都知道了，那就距離墨滄知道不遠了。

  “說說吧，”岑沚懶懶出聲，“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去年。”墨上筠回答，隨後頗為奇怪地問，“媽，你怎麽知道的？”

  “有消息傳到手上，自然就知道了。”岑沚繼續道，“為了讓你爸過個好年，這事兒我暫時給你壓下來。”

  “媽。”

  墨上筠忽然慎重地喊了她一聲。

  “怎？”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真誠道：“我發現你可能是我親媽。”

  “……”岑沚頓了頓，語氣帶有威脅，“墨上筠，你可能不想讓你自己過完這個好年。”

  墨上筠聳了聳肩，小時候確實有懷疑過自己不是親生的。

  想罷，墨上筠正色道：“抱歉，太激動了。”

  “少來。”

  岑沚嘟囔一聲。

  頓了頓，岑沚又道：“今年又不回來？”

  “嗯。”

  墨上筠應聲。

  去年是可以回家，但不想回去。

  今年跟家裡的關系稍微緩和一點，她如果有時間可能會回去，但這會兒在考核自然抽不出時間來，只能看看明年是不是有時間了。

  其實也沒什麽，她和墨上霜都在部隊，假期很少，而墨滄和岑沚也常年不在家，一家人都習慣這種節奏了。

  不過……現在要緊的是閻天邢這樁事兒。

  墨上筠問：“你覺得閻天邢怎麽樣？”

  “沒什麽印象了，”岑沚想了想，爾後又補充道，“感覺不怎麽樣。”

  墨上筠的心涼了半截。

  然後，又聽到岑沚問：“小阮今年放假嗎？”

  聽到她提及阮硯，墨上筠就頭大，於是加重語氣喊道：“岑姐。”

  “叫媽！”

  岑沚也加重語氣。

  “媽。”

  “欸！”

  已經‘為老不尊’湧到嘴邊，又被墨上筠那極大的求生欲給壓了下去。

  “如果我跟閻天邢真的……”墨上筠斟酌了下，然後問，“可以嗎？”

  岑沚笑了，“我說不可以，你能跟他分手嗎？”

  心中微動，墨上筠輕抿唇角，肯定道：“不能。”

  倘若她從小跟父母長大，家庭環境也不是這樣，那她可能會尊重父母的決定。但是，墨滄和岑沚自幼教她獨立自主，從懂事的時候起就是她自己做決定，從小學時留在哪兒上學，到八歲時她想要真正的學習無數，再到十二歲時她要求請幾個老師來教她，甚至是後來她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而考取軍校……全部都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這二十三年來，她憑借自己的決定一路走到現在。

  這二十三年來，墨滄和岑沚沒有怎麽參與過她的人生。

  那麽，接下來的二十三年，兩個二十三年……她都要為自己做決定，誰也不可能來插手她的人生。

  “那你們就先談著，真等決定談婚論嫁了再解決你爸。”岑沚淡淡道，“不過中間走漏消息就是你們自己的事兒了。”

  她知道墨上筠的主意無法改變。

  這一通電話打過來，只是提醒一下墨上筠——你和閻天邢的關系隨時會暴露。

  “嗯。”墨上筠應聲，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媽，下次不要說急事了。”

  當然，這確實算“急事”。

  但是，搞得火急火燎的，實在是……想到剛剛熊智昕的眼神，墨上筠就覺得一言難盡。

  “怎麽？”

  墨上筠歎息，“我要錯過午飯了。”

  從這兒走路回去的話，她鐵定要錯過午飯了。

  ——下午還有那麽多訓練呢。

  墨上筠越想越頭大。

  岑沚：“……”

  破事真多。

  “退下吧。”

  岑老佛爺說完，然後哢嚓掛了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墨上筠嘴角微微一抽。

  *

  男隊辦公樓，二樓某辦公室。

  剛回來，閻天邢就接到墨上霜的電話。

  ——在走之前，他給墨上霜發了條信息，讓墨上霜打聽一下閻天靖忽然發抽的原因。

  都是一個圈子的，墨上霜正好也放假在家，打聽起來不成問題。

  所以，剛一接聽電話，就聽到墨上霜道：“你哥失戀了，還是被甩了的那種。”

  閻天邢：“……”

  自己失戀了，就想來找他的茬，讓他也不好受？

  眉頭一皺，閻天邢咬牙切齒，“活該。”

  墨上霜繼續道：“還有，他特地往我們家放出消息，說你們交往的事兒。不過消息被我媽攔截了。”

  既然都說到這兒了，墨上霜也就順帶將岑沚給墨上霜打過電話的事兒跟閻天邢聊了一下，雖然她們倆聊天的具體情況不知道，但也可以猜得個七七八八。

  最後，墨上霜道：“你們倆要是想後續發展的話，是時候考慮一下怎麽解決那兩個老頑固了。”

  “嗯。”

  閻天邢淡淡應聲。

  他倒是沒問題，不過墨上筠……

  應該找墨上筠聊一聊。

  微微一頓，閻天邢又道：“閻天靖那邊，幫我送他點小禮物。”

  “行。”

  墨上霜爽快地應了。

  還好事情能壓下去，如果這事兒被墨滄和閻白山給證實了，那這個年兩家都甭想好好過了。

  不管怎麽說，都鬧得驚心動魄的。

  倘若不還點兒“恩情”給閻天靖，墨上霜心裡也過意不去。

  *

  墨上筠從辦公樓走出來。

  抬眼看著灰蒙蒙的天，墨上筠心想這趕過去肯定是要錯過午飯了，但沒想，卻見到熊智昕站在車前跟她揮手。

  “快上車，馬上就要下雨了。”熊智昕笑眯眯地朝墨上筠道，“再晚點兒可能趕不上午飯了，下午的訓練會很難熬哦。”

  剛剛薑瓊出辦公室的時候，熊智昕特地找薑瓊打探了下情況，雖然還是沒有打探出具體情況，但薑瓊明確表示墨上筠家裡沒有出什麽事兒，所以熊智昕這一顆懸了好半天的心，總算是回歸了原位。

  而，送墨上筠趕上吃午飯時間的事，是薑瓊交代的。倘若沒有完成，薑瓊是會罰她的，於是她對此事格外上心。

  “……嗯。”

  墨上筠狐疑地應聲。

  為了一頓午餐，墨上筠只能再次坐上熊智昕的車，第一時間將安全帶給系好，然後任由這車風行電掣地在基地裡穿梭。

  墨上筠麻木地看著前方，感受種種場景從眼前掠過，心裡沉沉地歎了口氣。

  ——不知道這位有沒有考過駕駛證。

  終於，在生與死的邊緣轉悠了一圈後，熊智昕終於將車停在了學員食堂門口。

  墨上筠看了下時間，還有七分鍾。

  時間夠。

  “厲害。”墨上筠朝熊智昕誇讚一聲，然後解開了安全帶，“謝了。”

  “慢走！”

  熊智昕朝她說道。

  生怕她來一句“下次再來”，墨上筠默默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很快，消失在食堂門口。

  而，圓滿完成任務的熊智昕，心滿意足地將車給開走了。

  墨上筠進了食堂大門，發現這裡的學員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都是拚死完成任務，或是自覺把任務量推遲，然後趕在最後幾分鍾跑過來吃飯的。

  沒辦法，下午的訓練量太重了，他們必須要吃了這頓飯才能堅持下去。

  可是，墨上筠出現後，諸多視線都落到她身上，都是狐疑、探究、好奇的眼神——儼然都在想墨上筠被忽然急匆匆叫走的理由。

  “墨墨，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燕歸第一個跑出來，聲音微微抬高，確保很多人都能聽清楚。

  食堂內吃飯的動靜，都漸漸平息下來。

  “家裡有點事。”墨上筠淡淡道，“已經解決了。”

  她的音量不大不小，能確保附近的學員都能聽清楚。

  “哦。”

  燕歸不由得松了口氣。

  同時，那些打探的視線也都紛紛收回，他們開始不顧一切地往嘴裡塞食物。

  墨上筠也沒耽擱時間，徑直去拿自己的午餐，打算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