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瞳,你在哪裡?”傲青捏著音貝,發現另一側突然沒有了回應。
“小賤人!別跟本尊玩躲迷藏。”傲青有些微怒,將自己的神識一再放大,依舊沒找到蘇瞳的氣息,隻模糊發現遠方一人身影。
“鳳鳶去了哪裡?”
扈江離一人後悔地在雷霆中穿行,要不是他一時置氣言而無信將靈石收回,也不至於將鳳鳶氣走,這雷之洋裡雷力驚人,一個人破禁著實吃力,要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撇下鳳鳶獨自離開。
可就在他懊惱之際,肩頭卻被人猛地拍打一下。
“咦!”扈江離雙眸一縮,沒想到巫蘭海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並訊問起鳳鳶的下落。
“你怎麽會在這裡?”扈江離頓時有些窘迫,慌忙又答:“我不知道她去了何處,原本她是與我同隊……你怎麽可能找到我們二人下落?秦大長老明明把我們分開。”
“為什麽要離開他?”傲青不耐煩地打斷扈江離的碎碎念,不知為何這一次心裡有一種慌亂的感覺。
之前明明很多次與蘇瞳分頭行事,但沒有一次有這種突然失去聯系與氣息的情況發生。
“你是怎麽說話的?”前一刻扈江離還保持著客氣的語氣,但後一刻他卻惱怒自己要低聲下氣與一個區區築基境的修士交談。
他又不是犯人,憑什麽被巫蘭海質問?
“如果不是她不許本尊輕易殺螻蟻,你已經死了一萬回。”傲青雙眼深處迸發出一股凶光,他早已經不耐煩了,也沒有時間與扈江離這等白癡多費唇舌。
將扈江離的手打到一旁,傲青乾脆一巴掌直接拍在他的天靈之上!
雷猙從扈江離袖裡衝出,瘋狂地對傲青嘶吼,似乎要用利爪將他撕成碎肉!但傲青不屑地將頭微側,以余光掃了那護主心急的畜生一眼,雷猙立即猶如被定身一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不斷口吐白沫,儼然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創傷!
傲青急急翻看扈江離的記憶,很快發現他與蘇瞳對戰的那一幕。
來回審視,直至扈江離七竅開始出血,心魂已經承受不了傲青那恐怖神識的無度傾軋,傲青才緩緩收回蓋在扈江離頭頂的右手。
以他之前的性子,一定會多停留片刻,直至此人死亡,但這一次發現此人的確沒有做太多對不起蘇瞳的事情,於是傲青選擇放他一條生路。
他冷哼一聲,丟下表情發呆的扈江離,“嗖”地一聲消失在星空中。
直至傲青離開良久,扈江離才回過神來“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看看倒地的雷猙,再驚恐地查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勢,扈江離眼底升起一股瘋狂!
“天啊!我這是怎麽了?為何我什麽都記不得?鳳鳶?鳳鳶?你去了哪裡?”似乎將與蘇瞳的對戰完全忘記,收起自己的雷獸,扈江離渾身哆嗦,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老夫再給你一個機會!”
在被白色圓球吸入的刹那,蘇瞳耳邊還回響著紋道尊的聲音。
“此地名為無量,是老夫生平所有圖騰凝出的千萬符界。在此地你的所有修為通通都會喪失,陽壽五感與凡人無異。如果你能堪破此地所有圖騰,便能自己從界中走出,如若不能,生老病死,便是你的一生。”
“在此期間,你可要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不要辜負老夫一片不殺之心!”
“噗通”一聲,蘇瞳重重地跌入大地,丹田沒有絲毫靈氣,這一次她可摔得不輕。
好不容易從地上掙扎爬起,蘇瞳環顧四周,景色與尋常山野並沒有什麽不同,輕風拂面,帶來的是花果香氣,山坡起伏,可以看到遠方大片綠草隨風飄搖。
此地萬物如真,只是沒有半個活物。
看來紋道尊的圖騰之力果然出神入化,可擬天地萬物,唯獨生命,不可複製!
要不是袖裡大黃與雷鵬一到此處就自動陷入沉沉的休眠,蘇瞳幾乎要錯認為自己只是被紋道尊轉移到了一枚靈星上,並沒有被封印於結界裡。
“無量界。”
蘇瞳抬頭打量不變的蒼天,隱隱從雲後看到了穹頂的顏色,那不是深邃無邊的空間,而是大片交織成團的符痕……
“萬千圖騰,只要我一一堪破,便有生機。”蘇瞳細細咀嚼紋道尊的留言,而後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雖說送我生機,但這萬千圖騰,乃是你紋道一生,無數千年心血創造,而你隻給我蘇瞳凡人一生陽壽去體悟,縱我蘇瞳是人族萬年不出的超級天才,以不到百年光陰去超越你千年修行,這等生門,只怕是高高掛在穹窿,卻讓我這地上螻蟻只能遠眺卻永遠也觸摸不到的水月鏡花吧!”
蘇瞳幾乎刹那,便洞悉了紋道尊給自己留下的絕望陷阱。
他雖然口口聲聲不願殺人,其實只不過是不願自己親手沾染鮮血而已,以這樣苛刻的條件禁錮蘇瞳,與囚她到死沒有半點不同!
“讓我余生悔悟?我何罪之有?不過是拒絕你的圖騰,看穿你偷盜虛銀古海所有修士有限生機的用心而已!”
“我不評價你的善惡,因為貪戀圖騰威能,修士向你上供生機也是公平交易,但你也不能強迫我去接受,難道就因我拒絕你的力量,你便要困我一生?”
憤憤唾罵,但天地之大,活物只有蘇瞳一人,輕風很快帶走她的罵聲,沒有任何人能回應她的質問。
“我不服!”蘇瞳的嘯聲一浪一浪,在無數山巒間來回震蕩。
“咦?”
紋雷中殿內,一個正在樹下打坐的老頭突然張開了自己的雙眼。
“我那徒弟遇上麻煩了。”玄老頭心弦微動,站起了身子。
“真兒。”玄老頭將真兒喚來,絮絮叨叨好一番交代。什麽又將東西送給了山下某個,叫他們最近不要再來之類。
“師傅,您要出遠門?”真兒認真將一切記下,而後好奇地訊問玄老頭兒。
“有可能不會很快回來。”玄老頭鄭重地點點頭,從蘇瞳微弱的精神波動中他感覺到自己徒弟似乎被關在了一個極為特殊的空間裡。
“好,要是師傅很久不回來,真兒會去尋你的。”真兒一本正經,似乎她才是玄老頭唯一一個傳承弟子一般。
“不要說得好像為師回不來一樣,老夫要是有什麽困難,還有瓊去幫忙不是?”
“師傅,你什麽時候學會吹牛皮了?這笑話可不好笑。”真兒完全沒有幽默細胞,一本正經指出玄老頭的不好。
“啊……啊哈哈。老夫去也。”玄老頭縮了縮脖子,抬腳便向天空踏去,就連最警惕的中殿守門弟子,這一日都沒見到玄老頭溜過虹橋向禁地疾速飛去的身影。
紋道尊將手掌收回,捏了捏掌心那枚微涼的圓珠。
此刻蘇瞳已經被封印其中,大概永遠都不可能從裡面走出來。封印了這個破壞規矩的丫頭,他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無量界暗暗出神。
回想當年在真仙界,他以一手厲害法符異軍突起,成為金仙中不可被人忽視的存在,無數敵人慘死於他的無量界裡!
原本大好前程放在眼前,卻因為一樁小事得罪君蘭仙君,一夜被貶下界,現在那吞沒仙兵無數的嗜血無量界也隨自己淪落為關押小小元嬰修士的牢籠。
真是落魄呵……
可惜恨到骨裡,卻又對君蘭仙君的血脈下不了殺手,此刻紋道尊甚至懷疑自己心中所謂的善,只是對君琰一人而已!
“不生不死,半生半死,魂不完整,道不能進。我已將君琰送入升天井中,但君蘭仙君承諾的救贖卻久久不來,她已經將我永遠放逐此地,永生再無緣返回故鄉。既然如此,我便要取冗長之陽壽,掙脫她的枷鎖!”
正當紋道尊陷入自己的往事而不可自拔時,一個唯唯諾諾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星空之下。
“道友,您好。”玄老頭點頭哈腰,一幅包子模樣。“請問您……能把老夫的徒弟歸還回來麽?”
玄老頭紅著臉,不斷揉搓自己的雙手,仿佛提出了一個無法被人拒絕的卑微要求。
紋道尊一愣!
這是什麽人?難道是那壞規矩的丫頭的師傅?看上去怎地如此軟弱無能,但為何這麽快就能尋到他的所在?
“老弟,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東西。”
只是巧合罷了,紋道尊在自己心中腹誹。
他從不是窮凶極惡之徒,說話歷來客氣守禮,以至於他就算潛入人海體悟凡心,也從沒被人認出過虛銀之主的身份。所以面對神情卑微的玄老頭,紋道尊沒有發難而是佯裝完全聽不懂他的問題。
“就是個頭上插著海棠花的丫頭,背著條毛蟲……咦,你那圓球,是個符界,是不是不小心將我徒弟關在裡面了。”玄老頭雙手比劃,突然指著紋道尊手中的無量界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