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麽？”蘇瞳回頭剜了令瑤一眼，看她黑乎乎的臉，又從袖裡掏出手帕給她擦去滿臉的血與淚淚痕。“一會兒君琰醒來，看到只有你一人陪在他身旁，說不定立即感動到哭，要以身相許呢！這麽好的機會，你不好好把握，緊緊拉著我做什麽？”

  令瑤一怔，這才想起蘇瞳叮囑夜吹遠遠跟著，不要現身的囑托。

  若是換了平日，她巴不得趕快將蘇瞳打發走，留自己一人在君琰身旁邀功，證明自己並不比蘇瞳差多少，可是這一次，蘇瞳的話落在她耳裡，聽上去卻令她異常酸楚。

  明明救人的是她，一人一力承下鬼人宗詛咒的也是她，若自己還厚顏無恥地將所有功勞都攬在懷裡，那還算是個人麽？

  “不不不！我不會騙他的，你也不要自己扛下所有事情，跟我回去，快！跟我回去！老祖一定不會讓鬼人宗的詛咒者傷害到你！”死命地拽著蘇瞳的胳膊，令瑤拚命拉她朝攬天聖宗的方向走。

  她用力之大，甚至將胸前的傷口又崩開，紅色暈染了衣衫。

  “令瑤，如果沒有你拚死護著君琰，就算我來了，也救不了他，所以你不需要覺得搶了我的功勞，我不希望你在他面前提到我，不是為了同情或者施舍你。而是因為他對我的執念太深，導致自己的人生很灰暗，我也覺得有負擔，我隻想跟他做朋友，不要太滿。”

  蘇瞳拍了拍令瑤的手，將自己被捏在她指縫中的袖子抽回。

  “你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不用顧忌我的感受。”

  令瑤第一次清晰地聽到蘇瞳剖白自己，曾經她多希望蘇瞳對君琰無意，可是這一次，她竟有些替君琰心酸，隻覺若能看到君琰開心，自己怎樣都好。

  “我遇著君琰的時候，還不太明白什麽是愛，開始親近他，只是為了報恩；他遇著我的時候，也太青澀，總覺得虧欠了我，所以執意想要彌補，只可惜越補越亂，反而將自己賠了進去。也許我倆也是對的人，只是沒有在對的時間遇見，又或者說我們最好的那一面沒有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只是為了留給更恰當的人。”

  蘇瞳的目光變得悠長，同時臉頰上也掛起了淡淡的笑容。

  “我原喜歡又高又帥說話好聽，自帶光環的那種陽光男子，最好像君琰一樣，行事磊落，仗義義氣，可是我現在看上的的卻是一個又賤嘴又壞的混蛋，明明心黑得跟狼一樣，還要裝出文弱可憐的模樣騙人，他嘴裡一句真話都沒有，動不動就不理我了，也不讓我知道原因。”

  “可是我明知他跟自己最初對愛人的想象完全不同，可還是覺得他獨一無二，任何人不可取代。”

  “你明白這是什麽感受麽？”蘇瞳眨著眼睛詢問令瑤。

  “我明白，這就是愛。”令瑤知道蘇瞳說的那人是傲青，卻從來不知道蘇瞳對傲青的用心，如此深沉。

  現在令瑤是真的不擔心蘇瞳與君琰之間的關系，但她還是不願見蘇瞳一人遠行。

  “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能獨自去面對鬼人宗的詛咒！要是你死了，君琰非殺了我不成！”令瑤雙手絞在一起，一臉為難的樣子。

  “詛咒？”蘇瞳哈哈大笑，隻著自己印堂發黑的指印，一幅樂不可支的模樣：“放心吧，我就是被詛咒大的，你的君哥哥都斬不了我的運勢，區區一個黑指印，算不得什麽東西。”

  一邊說話，蘇瞳一邊開始遠行，再不開拔，是真有危險了。

  “何況本姑娘只要站在雲谷裡，便是……無敵！”本來已經大步離開，但說這話的時候，蘇瞳再次回頭，一臉驕傲地朝令瑤擠了擠眼睛。

  那眼神實在太酷。

  令瑤瞬間被蘇瞳的霸氣給電酥……此刻她對蘇瞳的確是心服口服，莫說君琰執念深重，要是跟著蘇瞳久了，只怕女子都要被掰彎！

  “快走吧，令瑤姑娘，繼續留下，不是明智的舉動，不要擔心我師妹，她在這裡，的確不會有什麽危險，不過鬼人宗突然放出這麽多莫名其妙的十戒弟子，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下一步舉動，不管此事與攬天有沒有關系，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快些讓靈鴻老祖知道。”

  夜吹推了令瑤一把，三人這才匆匆上路。

  “是誰！是誰殺了我最寶貴的兒子，奪走他體內魔尊？還搶走祖屍？”

  鬼人宗霧氣繚繞的聖母峰上，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祖母！不要衝動，我們的計劃很快便要開始了，您不能離開宗內！”

  “鬱仇！你在做什麽？”

  無論山下衝出的魔尊如何規勸，聖母峰頂還是迅速騰起一片灰煙，煙影以螺旋式的上升姿態，迅速消失在黑山與霧海之中。

  快！

  再快一些！

  蘇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禦空而行，越過一層層的禁地，朝著雲谷的最深處飛去，她拿出了折林之鞭子，只見潔白的鞭頭無風自挺，筆直指向星空最深的位置。

  印堂有些發痛發熱，想必是尊寶身後的那位強者已經發現自己的氣息，很快便要出現在她的眼前，所以蘇瞳不敢托大，直到重新踏入曾與緋語嫣交過戰的六品仙君星區內，才放慢自己的節奏。

  在這片星區，緋語嫣要燃燒大量的仙玉，才能將修為勉強停留在元嬰期，蘇瞳預計，就算鬼人宗的祖母鬱仇是位半步仙王，到此之後，力量也會被限制在金仙之下。

  在這種力量差距下，就算對方身上攜帶的仙寶與手段比尊寶還多一百倍，她也足有余力應對。

  所以蘇瞳的心情開始變得明朗，甚至哼起小曲走向記憶之中她丟下緋語嫣的地方。

  按說這麽短的時間，失去所有修為的緋語嫣不會走得太遠，不過待蘇瞳發現她的時候，她卻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是怎麽回事？”

  朝著腥氣散出的方向尋找，蘇瞳看到了胸口被人掏空的緋語嫣，她四肢張成一個大字，如風箏一樣漂浮在虛空裡，雙眼突出眼眶，顯然死得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