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你寵愛有加的楊淑妃似乎並不領你的情,昨兒夜裡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將你的計劃全都打亂……”
他的真心,她是這樣曲解的。
他們之間早已經有了一條無法跨逾的鴻溝。
他立在東岸,她行在西岸,無論他如何奔跑、靠近,都無法再接近於她。
“你不想讓我有武功,我便不服盧淮安的解藥。
你隻想我做一個如同花瓶似的皇后,我就不插手六宮事務,靜靜等待你的楊淑妃解除禁足,靜靜等待著她重新接掌六宮。
你隻想給我一個虛名,我會坦然地接受,絕不會仗著皇后的身份壓她半頭,我甚至可以為你,宣告六宮,楊淑妃雖位同妃位,實與我同等尊貴,不必向我請安,不必向我跪拜。
皇上早前說明,也不用四十四斤鳳冠想讓我癱瘓,原來你的真心,是要我做個廢物,做個有名無權的皇后。”
皇帝痛苦地看著洛儷,她的身上再沒有曾經的純真與陽光,甚至連真心的笑意都不曾有。
“你不信朕,你從來不信朕。”
“皇上,你莫再說這等可笑的話,讓我覺得諷刺,你對一個被你算計得體無完膚,對一個險些被你算計之下癱瘓、又莫名中毒起疹的人說這話,太可笑了!”
她驀地轉身,渾身都是能凍人的寒氣,仿佛人一靠近,就能化成冰塊。
她不信他到如此地步。
“你因楊淑妃年幼時替你擋下一杯毒酒情有獨鍾,我尊重你的愛情。但我不會原諒,你對我步步為營的傷害與利用。”
“傾城,你信朕一回,你再信朕一回好不好?你摸摸朕的心,這裡面有你,你要不要朕把心剖出來。”
“好啊!”洛儷不假思索,“你死了,朝廷再立一個新帝。說不得我就能重獲自由,不,是被送到甘露寺,到了那裡,也比這裡有趣吧?”
他根本就是說話哄她的。
死啊,你去死啊。
他知道,就算他真剖出心來,她也不會相信。
“皇上,我問你,昨晚你和楊淑妃做什麽了?”
她好好的問這個作甚?
他該如何回答。
“如果朕說,朕在她的榻前守了一宿,你信嗎?”
“不信。”
“為什麽?”
洛儷突地笑眯眯地道:“因為親眼瞧見你們纏綿了。”她像在說不相乾的人,“那畫面真是不敢多瞧,只看到隱隱綽綽的身影,所以你不用擔心臣妾把你們倆看光了。”
他身子搖了一下,她什麽都知道。
洛儷笑著,“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瞧瞧你的表情,我剛才那話是試探你,你這不就露了餡,你再說什麽,我會信嗎?”
她不會讓他知道,她已經解毒了。
他用心機,她也會。
她為什麽要告訴他實話。
就算他是皇帝,也有無法掩飾表情的時候。
皇帝又道:“如果朕說,朕昨日在你那兒受了氣,所以與她纏綿了,你信嗎?”
“我不信你,一個在與正妻大婚之夜,不顧體統去姬妾宮裡留宿,這樣的男人靠不住。就連尋常小戶人家都知道敬重正妻,而你卻率先打破這個規矩。正妻必須敬重,因為你若不給正妻顏面,必會寵妾滅妻,必會亂了倫理綱常。可見,你心裡愛她、重她得緊。”
她不會知道,昨夜楊淑妃有多難受。
那是情毒,是最厲害的情毒,他總不能讓其他男人解毒,他必須替她解毒。
是,他落了她的面子,她給了她難堪,所以他賞了一筆厚重的財物。
即便他知道,這一切都挽回不了什麽。
洛儷頓了片刻,“你是一早就計劃好的吧?借著與她纏綿相守一宿,再給我厚賞,以為這樣是打一巴掌賞一個甜棗,我就可以任你所為。
皇上,如果你娶的是一個尋常的貴女,她也許會忍氣吞聲,可你娶的是洛三娘,你不顧我的顏面,我為什麽要顧你們的顏面。我把你賞賜的東西全給嬪妃們分了,你與她做的事,就張揚開好了。
想到端午節後,朝政們因這事的彈劾,楊淑妃又要受世人指責,臣妾心裡好高興。我舍了裡子、面子,總算有人替我討公道。”
這是她的真心話。
她是這樣想那件事的。
所以,她是在報復。
你不給我面子,我就不給你的。
你給我一劍,我就還你一刀。
也至現在,他覺得受傷,她卻笑眯眯毫不掩飾她的幸災樂禍。
在她的眼裡,他幾時已成她的敵人。
皇帝又問:“你真的服食了‘絕子散’?”
“我知曉你對楊淑妃的真心,對我的利用算計,你覺得以我洛三娘的性子,會甘心為你生兒育女,你做夢的吧!我不會這麽傻!”
她夠狠!
他覺得是什麽已經脫離了掌控。
“我會瞧著你與楊淑妃的恩愛,瞧你與她兒孫滿堂,瞧著她善良永遠,你瞧我多大度,如果你願意,讓我做左皇后、她做右皇后又有何不可?
你還是照著她的意思,將九個楊氏族女與楊派貴女許給親王、皇侄們,千萬別拒絕,我等著你們上演大戲。”
她恨他!怨他,再不會對她笑得陽光,笑得溫和,甚至也不想再裝。
他的解釋成她的眼裡成了笑話。
“你要怎樣?你才肯消氣,你說!”
“原來在你這裡臣妾不能生氣,好,好,臣妾不生氣了,臣妾一定乖乖做皇上手裡的木偶。”
皇帝暴跳如雷,一把抓住了洛儷雙肩,她無辜地眨著眼睛,頑皮又淡漠地笑著,就像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他痛苦地問:“朕要拿你如何是好?我們回到以往不好麽?”
“你殺了我的夜大哥,你是楊淑妃的徹哥哥,我為什麽要對你這個凶手好?你還殺了洛三娘,就留下一個唯有軀殼的皇后。你好厲害,一出手殺了兩個人,兩人已死,夜大哥、洛三娘都去天堂了吧,他們在天堂一定能結為神仙眷侶。
剩下的是醜陋,是利用,這樣的你我就只能下地獄。我怎麽能一個人獨自痛苦,我得拉上你啊,既然你不讓我傷害善良的楊淑妃,我就拉你一起痛苦。”
皇帝放開了洛儷,這樣的她太陌生,像個瘋子。
她曾說,他像瘋子,現在的她又何曾不是。
她不知畏懼,沒有貪戀,讓他無從下手。
無畏,便無懼;無貪,便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