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絹道:“近來每隔一日,我們三姑娘都有過去探望,我瞧著四姑娘這些日子倒白淨了不少,瞧著還胖了一點點。”
李媽媽隻當是素絹寬慰她,笑著應付了幾句,一顆心早已不知飛到了何處。
素絹告退離去。
李媽媽在房裡靜坐,秋菊正拿著帕子將家具擦拭了一遍。都怪秋菊這丫頭,要不是她去向大太太告狀,大太太怎會罰四姑娘。她的心好痛,可這是洛家,她想去看望四姑娘卻又不敢,她害怕連這最後的安寧也失去。
李媽媽想到洛佼在祠堂吃苦,又被罰抄寫一百遍《祖訓》,心揪得緊緊的,她雙手合十,跪在一個陶製觀音前,低喃著祈禱:“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你一定要保估嬌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賤妾與李家一無所有,就只剩下嬌嬌這麽點骨血了。賤妾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可以,隻別苦了嬌嬌……”
辛酸的淚從臉頰滑落,滾將而下,化成了斷線的珠子。
早前,李媽媽原不怪秋菊的,在洛佼被關祠堂三天后,她就因心疼、無助改變了心境,開始怨恨秋菊的背叛告狀,也至最近幾日懶得與秋菊說話。
洛佼就算落魄了,那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
秋菊這丫頭居然因為洛佼關心姐妹跑去告狀,李媽媽心有怨恨,無論秋菊怎麽討好她,她都覺得秋菊討厭,但她是感激洛儷,覺得洛家人裡頭,就這個三姑娘是真心對四姑娘的。
李媽媽取出洛佼的信,洛佼說她在祠堂很好,還說她正在不眠不休地抄寫《祖訓》,快的話,也許明天就能出來,慢的話後日就能出來。總之,她會參加二姑娘的及笄禮,又叮囑李媽媽近來盯緊洛儷,莫讓洛儷與大太太蘇氏碰面。
李媽媽先是歡喜,後又疑惑,讓她盯著三姑娘作甚?罷了,四姑娘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她的親人在這世上也就剩洛佼一人了,將來她老了,也是要跟著洛佼走的。
*
洛儷練了一會兒字,今晚是素絹值夜,這丫頭在倚牆的暖榻上睡得香甜。
她這些年斷斷續續學過一些武功,近來卻是每日不放松地練習,洛倩提醒她小心方家人,若能去那邊一探就好了。
拿定了主意,洛儷換了一身習武時穿的深色勁裝,重新梳了個幹練的發式,小心翼翼地離了浣蓮閣。月牙爬上了樹梢頭,彎彎的像眉毛,夜空沒有星星,能聞聽到夜蟲的叫聲。
客院有兩座:一名迎瑞院、一名接福院,名兒取得很祥瑞,接福院住著楊家人,迎瑞院則住著方家人。
方家的大半下人隨著姨娘、庶子與方柔坐船去了閩省都督府,方平安夫婦與二公子方嚴還滯留在洛府。
方平安曾希望洛瑞能指點方嚴的學問,洛瑞卻借著近來事多且雜為由推托了,洛瑞雖沒有直言,可以洛儷對祖父的了解,洛瑞對方平安很不待見,否則這些天不會既不見方平安,也不見楊耀宗。
方嚴那模樣既無讀書天賦,又不敢用心讀書,反而鎮日往花樓裡跑。方家還性怕被洛家知道了,不過是洛家裝作不知,真當他們給門上的小子使幾兩銀錢,小子們就不會說實話。
洛儷想探些消息,可她的武功太差,連屋頂都上不了,在周圍急得團團轉,正想著,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別出聲,我帶你上去。”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鐵嬤嬤!”
來人亦是一身勁裝,攬著洛儷的腰縱身上了屋頂。
移開一片琉琉瓦,從洞中能看到屋中的情形。
方平安夫婦躺在榻上。
方太太轉了個身,“老爺,清流之首好幾位又不是非得洛子一個,我看洛家壓根就沒與我們結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