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皇帝要親政談何容易?
竇太后對權勢欲望極高,對她的親兒子、親孫子都能下殺手弄死,何況是殺皇室趙家的王爺、公子,而他並非竇太后所出,生母又是個唯唯諾諾,不敢有半點主意的人。雖然竇太后早前說,待皇帝年滿二十,就考慮讓皇帝親政,但誰都知道這是搪塞之言。
因竇太后說讓皇帝親政的話,保皇派希望皇帝早日弱冠,而竇氏派卻一直在背後玩手段,竇家一心想讓竇太后效仿武媚登基為女皇,想改朝換代。
季如風低聲道:“主子,我們今晚就待在這裡?”
“我們的行蹤肯定是曝露了,追殺的那些人,肯定是竇承嗣的人,這個老賊,總有一天,爺非得將他碎屍萬段,竟敢刺殺爺!”少年想到今晚的驚險,如果不是突然出現的五位神秘暗衛,他就被人害了。
但現在他真不敢拋頭露面了,在季師傅的傷勢未痊愈前,他都不能露面,那麽多的暗衛,也不知活下來的有幾人。
季師傅道:“今晚的動靜鬧得這般大,想來明兒江南大都督就會知道。也不算全都是壞事,竇家敢染指江南,只怕要犯清流的大忌。”
少年摸了摸頭,“若能借清流派去對付竇家,爺也能省不少心。”
他還是太弱了。
否則,竇國舅怎麽敢算計他的性命。
季師傅道:“那小丫頭的話有幾分道理,洛府雖然安全,最安全的地兒當是祠堂。江南一帶的讀書人奉洛子為尊,而洛家祠堂更受人尊崇。”
少年微微點頭,讚同了這個說法,現在他身邊就剩一個季師傅還受了重傷,再不敢折騰,還是先尋個安全地兒養傷要緊。
他扶了季師傅,提上裝有吃食的籃子,趁著月色往洛家祠堂方向移去。
*
次晨,洛儷睜開雙眸,透過窗簾上掛著的輕紗,望著東邊,出現了一片橙紅,顯是天氣轉晴,心情立時大好,催促著素紈備香湯。
“姑娘,你風寒剛好,再泡香湯,這萬一再染了風寒可怎好?”
“今兒天晴了,我好些天都沒洗澡了,快些預備,回頭我再喝一大碗藥便是,你今兒不是我泡一回,我會很難受,你沒聞到我身上都發酸了。”
素紈見阻不住,去問梁媽媽,梁媽媽竟是讚同的,進了閨閣,將門窗合上,又從小廚房裡搬了個火盆來。
梁媽媽昨晚一宿沒睡,一大早就去了大廚房,借著要領柴禾,去柴禾房探了一下,他們已經不見了人影,心中不放心,又到祠堂裡轉了一圈,依舊沒看到人影。
她拿著濕帕子給洛儷挫背,“姑娘,你說他們去哪兒了?柴禾房與祠堂也沒人,我昨日送去的籃子是在祠堂發現的,饅頭吃了一半,鹵豬頭肉吃完了,酒也喝完了,我還在那邊發現了一身破爛衣袍,怕被人發現,放到火盆裡燒了個乾淨。”
洛儷淡淡地道:“定是走了!”
她沉下浴桶,初春的香湯很透徹乾淨,湯水之上飄浮著杏花花瓣,在湯水裡撒一把澡豆,再加幾滴蜜蜂,清涼之中舒爽入滑,能滌盡塵埃、洗掉汙垢。清澈水面,只見青線如墨散開,繚繞如一世糾結,倏然,水聲水起,洛儷破水而出,雙唇微張,空光寂寂。水流從發頂滾落,淋了滿臉,恍然是淚流滿面。
梁媽媽見她濕了頭髮,取了個盆子來,又尋了皂角細細地給她洗起頭髮。
“他們走了便好,姑娘往後就當沒發現過昨晚的事。”
洛儷還在猜那二人的身份,猜了許久也沒猜出個所以然,隻得打消念頭。
“媽媽隻當沒發生過。”
主仆二人就此說定,再不提昨夜遇到的“大俠”和那所謂的“美人斷腸丸。”隻當是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