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擔心她。 他們做不了夫妻,但有朋友之誼。
早前沐子軒入天牢見過竇夫人劉氏,劉氏也刻意提到了此事,說楊淑妃中毒不是竇家所為。
而今日竇長庚又說楊淑妃給自己下毒,且是衝著宮中的名貴藥材去的,楊淑妃要這麽多的名貴藥材作甚?
如果讓皇帝知道實情,他的愧疚會消散於無。
楊淑妃的寵愛,來源皇帝少年時對楊淑妃擋酒中毒的愧疚與信任,如果讓皇帝知道那是楊家布下的局,楊淑妃在他心裡的地位定會一落千丈。
“竇長庚,一路保重!”
竇長庚揖手:“保重!”
他翻身上馬,不多時便已絕塵而去。
洛儷立在原處,直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絲毫沒想大筆錢財的事是否屬實,想的是,自己承諾了他,要助竇長安離開皇宮。竇長庚的話雖有道理,他們兄妹享受了竇家帶來的榮耀,竇家落敗就得承受同等的痛苦。
盧淮安將竇長庚變成太\監,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更有皇帝的意思。
洛儷有些生氣,氣自己的單純,氣他人的殘忍,轉而又想,氣又有什麽用,就算竇長庚不曾身殘,恐怕他也會踏上出家為僧的路,前世的他後來如何了,想來也是差不多,只是不知在帝前求情的人是誰?
洛儷思來想去,最有可能就是前世的沐紫薇,今生的梁俏。
竇長庚娶了沐紫薇,與他沒有夫妻之實,又由著他的姬妾取笑沐紫薇,這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姬妾取笑、擠兌,劉氏、玉氏就不好再刁難她。
洛儷回府後,使了素綣帶了銀子去打聽常媽媽、杏嬤嬤一家的事,又叮囑素綣如果能買下來,這兩家人都買下,不必帶回洛府,直接安頓到前不久新置的那處三百畝田莊上。
這處田莊在南城郊外七裡處,離長亭鎮不到三裡,莊子上的人多是到長亭鎮趕集,其次才是皇城。
待素綣從外頭回來時,已近三更時分。
小廚房替她留了飯。
她一邊吃著飯,一邊道:“常媽媽一家七口,常媽媽、常大叔,還有一雙兒女,兒子已經娶親且育了兩個兒子。杏嬤嬤與桃姨又兩個小子,現下都安頓到長亭鎮巨石村,我讓早前的代理莊頭回去了,隻說由常大叔代做莊頭一職。”
“沒提我吧?”
能讓他們少知道的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素綣道:“我隻說讓他們兩家在那兒安心住著,身契已換了新的,又給兩家人一家各留了五兩銀子,統共十一個人,因有老的、小的,只花了五十兩銀子,杏嬤嬤身價二兩銀子,常媽媽的兩個孫兒統共七兩銀子,常媽媽的女兒身價最貴要了十二兩銀子。”
官府拍賣奴婢,年輕美貌又正值妙齡的丫頭會價貴些,年邁的婆子、男子反而價廉。這鄉野人間娶婦,有時候娶不到好的,就會在拍賣上挑個看著能乾順眼的回去,多是六七兩銀子,是為了踏實度日,多不會買那些長得特漂亮的。
素綣又道:“今兒小婢去時,有好幾個花樓來的人在那邊挑人,專挑美貌好看的,常媽媽的女兒清秀有余,美貌不足,只要了十二兩。稍微有幾分容色的就得三十兩銀子的,更有的得三百兩銀子,官府將各家的丫頭分成了幾等,有容貌又會才藝的算一等,光有容貌無才藝但會勾男人的算二等,木訥只有容貌的算三等。
小婢到時,皇城與應天府花樓的人搶起來了,原是竇府的一個丫頭長得極美,聽說是皇商送給竇國舅的,還沒得手,就出事了,要價三百兩,最後離開時都炒到三千兩了,聽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幾家都想要人,互不相讓。”
人如貨物,可以轉賣,而奴婢雖不能輕易打殺,但若有罪名,是可以由主家處罰的。
大趙各地的人牙子自來猖狂。現下有了各家貶為官奴的下人,人牙子拐人也沒市場,著實這些調\教好的,比他們拐來的更好賣。
花樓之地,要的就是美貌丫頭,有才華又無貌自不受歡迎。
次日,洛儷才聽府裡下人說,吳氏遣了吳嬤嬤去挑買了幾家下人,說是替吳儀先預備的陪房、陪嫁。
這兩日皇帝再沒出現在禦書房,洛儷去重華宮用午膳,唐大滿則是去了翰林院用晌午。
九月初六下午,朝廷宣布至九月七日至十一日放重陽假。
洛府在九月七日舉辦謝恩宴。
洛儷最不喜歡這種應酬,來參加宴會的多是世交貴女,洛儷相熟的人不多,洛儀請的朋友就多了,同窗、閨中好友、發小就有幾十個,反而是洛儷隻請了杜海珠、梁娥眉、鬱亦菡等人,而林敏隨父去地方赴任。
洛儀沒事,拿了她的香丸子出來顯擺,給這個聞,給那個嗅,“你們會做香丸、香膏不,香丸子簡單,買了外頭的香膏子往丹爐裡一丟,火不能太大,太大就沒香味,也不能太小,否則香膏裡的水氣蒸不出去,蒸到成團狀是,就拿了碗盛起來,然後再加一點煉好的花露一攪,用手挫成小丸,再抹一層香膏,外頭做一個蠟殼就成了……”
歐秋月跟著道:“回家我也買幾瓶試試,聞起來可真香。”
洛儀氣哼哼地道:“我從香囊鋪子上買了十幾斤乾梔子花,就隻做了兩瓶香膏,六枚香丸子。十幾斤乾花,才出了兩滴花露,這花露做起來麻煩死了,又是烘又是乾,最後還要榨油一樣的壓出來,要是這磨大了,肯定出不了,虧得我姐有一個專門做花露的工具,是銀質的,一次能放二斤,壓的時候還得加一些特製藥水,把花露壓出來。”
有一個女學子好奇地問道:“這花露到底是怎麽做的?”
洛儀道:“我也說不好,總之可麻煩可麻煩了,單獨做,光是工具都預備不齊,但我姐有啊。我姐在江南時,我祖父最是疼她,聽說她愛做香丸子,就拿了一幅價值萬余兩銀子的書畫,與順天府三清觀的道長換了一個煉藥用的丹爐。道長還以為我家煉藥,結果一問,是買回家給我做香丸子的,道長再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