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淮安捏住少女的脖頸力道更大。
他要她死!
只有她死了,他的秘密再無人知道。
“這件事,我們姐妹早就留下了密函……”
當她們是無知婦孺,她們可是楊耀國之女,沒有幾分手段,如何敢把姚麗嬪算計到冷宮來。
盧淮安松開了手。
女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這可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你真的不碰她,大不了先\奸\後\殺,完事之後,吊死了事。偌大的皇宮有數千個,死一個人算什麽。”
她的胸腔裡跳動的是仇恨。
這仇恨似要毀滅一切。
是皇后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死得不堪。
她們楊氏女不堪,就算高高在上的皇后,還不是落到淒然慘死的下場。
“盧大人,一旦我們死了,內務府王總管、高昌、高長春甚至是太妃、皇后身邊的大太監都會接到不同的密函。宮外頭,更有重臣會收到揭發密函,你真要掐死奴婢?”
盧淮安怒喝一聲“滾——”
女子從地上爬起,“願盧淮安玩得快活!”
她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盧淮安立在石屋的窗前,那女子發現痛苦的喘息聲,嘴裡的血越來越多,他一轉身,抓住她的手腕:“心脈盡損又中情、毒!”
她吐血,是因為心脈受損。
中情毒,讓她下身湧出了鮮血。
這到底是誰下的毒!便是盧府的藥師也配不出如何厲害的情毒。
就算他要解毒,只怕已經來不及。
外頭,傳來了呼喚聲,有人在喊:“娘娘!娘娘……”
竇太后說,要給她一個死後盛榮,就不會誤了她的名節。
竇太后知道她與沐子軒的事,知道她用洛三妹的身份嫁給沐子軒。可她卻一直在冷眼旁觀,不說一個字,就像看了一場又一場的好戲,在她該出手時,她絕不會含糊,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出手。
竇太后對人心的掌控,對局勢的分析,精準得讓人可怕,她算到盧淮安不會再犯同樣的錯,所以,她在暗中幫楊玉梅“報仇”。
盧淮安心頭一沉,快速離了冷宮石屋。
紀玄均帶著幾個錦衣衛在四處尋人,“出了什麽事?”
“大哥,鳳儀宮出事了!今日晌午,皇后娘娘忙完上元宮宴的事,回鳳儀宮後,鳳儀宮上下被人藥/倒了。待小路子發現的時候,皇后娘娘失蹤了……”
皇后失蹤了!
盧淮安想到冷宮石屋裡的女子,心脈盡損,年幼的洛儷就曾這樣吐過血,那女子是皇后!
盧淮安大呼一聲:“洛師妹!”調頭往冷宮方向奔去。
紀玄均尾隨其後。
盧淮安回到石屋,哪裡還有洛儷的身影,地上有血漬。
紀玄均喚了聲:“那邊有人!”
夜色中,但見皇宮琉璃屋頂有一個如蝙蝠似的黑影,蹦跳而行。盧淮安大喝一聲:“抓刺客,他擄走了皇后。”
靴潮滾滾,龍影衛、錦衣衛齊齊出動,包圍住黑影的的去路。
皇帝大喝:“放下皇后!朕恕你不死!”
“哈哈……”黑影揚頭長笑,看了看肩上的人,心脈盡損,就算帶回去也沒用了,大趙皇城,美女如雲,總能再挑一個送給表妹,托起肩上的人,縱手一拋,說時遲那時快,季如風憑空而行,一把接過洛儷,然,那面容卻非以前的模樣。
他心下一沉,立時從洛儷的臉上撕下一張面具。
面具下,是洛儷一張蒼白無血的面容。
渾身都是撕裂般的疼,痛得無以複加,她吐出一口血,身下血如泉注,心口的疼,小腹的痛交融一處。
皇帝看著這樣的洛儷,第一反應就是:她落胎了!一個箭步奔近,抓住她的衣襟,他一記狠重的耳光落下,嘴裡怒罵“賤\婦!”
一聲“賤\婦”,令她覺得譏諷。
他聲聲言歡喜,卻最終信她不過。
她不喜他,又何必在乎他罵什麽。
盧淮安重重跪下,“皇上,你誤會娘娘了!娘娘中的是最厲害的情毒,中此情毒,一個時辰內不解,便會毒入宮床,血流不止,終身失去孕育子女的機會。”
不是流產,而是宮床受損流血之故,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厲害的情毒。
皇帝的身子搖了一下,“誰乾的?誰乾的?”
“深宮之中,能有此等情毒的,還會有誰?”
一聲“還會有誰”皇帝想到了楊玉梅,“楊玉梅”他一字一頓,擁住季如風懷裡的女子,“傾城,傾城……朕不該打你,傾城……”
他應該相信她,怎能在她淌血不止時下手打她。
他害怕,怕癡情錯付。
他更怕,洛儷辜負了她。
因為怕,所以難辯真相。
季如風揖手道:“皇上,九轉玉露丸許能救娘娘一命。”
“高昌,取藥丸!”
他不會讓她死,他才與她說過,往後就與她做一對恩愛夫妻,“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的兒女會越來越多,現在已經夠了,他只要她,也隻與她在一起。
*
養性殿。
十幾個太醫陸續進入大殿。
洛儷一身血汙,血在宮裳上慢慢洇開,散開一朵朵猩豔的花,釋放出最後的冶豔之美。他眸光顫顫,想要撫上她的臉,卻無力地垂下,眼中流瀉綿綿情意。
是欲斷而不能斷,是欲苦卻不敢言苦,早前他在憤怒之下的一巴掌,打在她身,卻疼在他心。
皇帝顧不得髒,將她緊緊擁在懷裡,難掩悲痛,生怕一松手,她就此離開。
高昌拿著一隻玉瓶。
皇帝取出藥丸,“傾城,快服下……”
“沒……用了,九轉玉露丸亦救不了我,九轉玉露丸解不了勾魂蟲之毒。”
這是她現下才知道的一件秘密,她醒來後,明明吃了九轉玉露丸,可身上的毒、傷沒有半分緩解。許是那蟲子來得怪異,就連九轉玉露丸都解不了。
“這一次,它救不了我的命。皇上,大婚之前,三師兄來尋我,他告訴我,二師兄與我佔過一卦,說我步入深宮,不出兩年必會命喪皇宮。”
她的聲音輕柔,氣若遊絲,沒有斷斷續續,而是一句一句之後的停頓,依如她健康時那樣溫婉、生動。
“不會的,朕不會讓你死!不會……”
她不懼死。
相反,死之於她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