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個名動林城,風姿綽約,眉眼如畫,璀璨奪目的美人,經過漫長歲月的摧殘洗禮,青春不再,年華韶去,再不複往日的風采,變得面目全非。
因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失去自我和尊嚴,甚至不惜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彼此折磨著,痛苦著,值得嗎?
從懂事起,喬漫就不停的問自己,反覆的問自己,卻始終沒有答案。
秦玉瀾沒墜樓前,精神狀態一直時好時壞,大多數的時候,喬漫覺得她好像沒病,只是心病了。
太渴望得到了,所以會用弱者的姿態,來博取那個男人的同情。
但有的時候,她又覺得她真的病了,因為那些愛到瘋癲的狀態,和臆想,看起來真的不像是演的,或者偽裝的。
太真實了,真實到她不敢有所懷疑。
“紀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你別因為看不慣你爸爸,就去犯傻,輕易的招惹,小心惹火燒身。”
秦玉瀾昏睡了那麽久,本以為醒來後的精神狀態會很不好,可完全沒有,喬漫覺得她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或許經歷了生死,大徹大悟了一些東西,人也就跟著清醒了不少吧!
“我……”喬漫很想說已經來不及了,但又一想到母親剛醒,不適合聽太刺激的話,就轉了話鋒,“我知道了,媽!”
“嗯,你知道輕重就好。”
秦玉瀾太虛弱了,說了兩句話,氣息就開始變得粗重不穩起來,“告訴他一聲,我們會盡快搬出去,你一個未婚小姑娘領著我住在別人家裡,終歸不好,媽媽不想給你添麻煩,成為你的累贅。”
喬漫搖頭,解釋的話已經衝到了嘴邊,卻還是忍了下來。
秦玉瀾閉上眼睛,輕聲說道,“出去吧,我累了。”
喬漫咬了咬唇,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
門虛掩著,男人靠在門邊的牆壁站著,高大的身影被廊上棚頂的橙色燈光拉的老長。
逆著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從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幽冷氣息判斷,他在生氣。
“怎麽?我有那麽見不得光?”
他嘴裡叼著一根煙,側顏上是大片大片的陰影,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在寂靜的夜裡,乍然響起,還是足夠的攝人心魂。
喬漫慌張的踮起腳尖,一雙小手覆在他的薄唇上,一雙星眸裡帶著濃濃的乞求,示意他別再出聲。
紀雲深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扯開她,往別墅外走去。
外面下著小雨,雨水被各色景觀燈折射成模糊的黑影,落在男人的肩頭上,瞬間潮濕一片。
身後有腳步聲接近,他一抬眸,立刻有保鏢撐傘走近,遮住了喬漫頭頂的那片風雨。
男人邁著蒼勁有力的長腿,闊步接近前面的主址別墅,完全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喬漫急急的追了幾步,下著雨,地上濕滑,她一時沒注意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鋪在地上的鵝卵石絆倒,幸好旁邊的保鏢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等她站穩,再抬頭時,男人偉岸提拔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迷蒙的雨霧中。
這大概是他們結婚以來,他對她最冷漠的一次了吧?
沒有她平時想的那麽不在乎,那麽無所謂,反而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上氣來。
……
回到主址別墅的臥室,裡面漆黑一片,紀雲深並沒回來。
喬漫轉頭看向對面的書房,從門縫的縫隙能夠看到裡面漏出來的橙色光線,顯然,他在書房。
她走過去,抬起的手,幾次差點落在門板上,但又都收了回來。
最後腳尖一轉,回了房間。
洗了澡,吹乾頭髮,掀開被子上床,拿出平板刷劇。
她盡量讓自己的表現和每天一樣,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可即便如此,心裡那越來越濃的失落感告訴她,還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夜太深太靜,她又困又累,捧著平板,刷著刷著,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迷糊中,眼前有一道橙色的光影閃過,很快,快到來不及捕捉。
然後很快,就傳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和床鋪被壓下去時發出的輕微響聲。
下一秒,她整個人就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口鼻的呼吸也瞬間被奪走。
“我等了一晚上,難道你連個解釋都沒有?漫漫,你到底長沒長心,嗯?”
有那麽一秒鍾,喬漫竟然覺得紀雲深像個巨型的傲嬌忠犬,在巴巴的等著主人的寵幸。
“我……我困了,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吧!”
男人擁著她的雙臂漸漸松了力度,翻過身,“嗯,睡吧。”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窗玻璃上,發出規律的響聲。
也不知道是男人剛剛的那個懷抱太溫暖,還是太在乎他的反應,亦或是她在暗自糾結自己說的那些話是否太傷人,總之剛剛那些洶湧的困意,全都煙消雲散了。
她攥緊身前的被子,看著厚重窗簾外微弱的光線,久久難以入睡。
……
第二天醒來時,身邊的位置早已沒有任何溫度。
她甚至都開始懷疑,昨晚的那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場夢而已。
掀開被子下床洗漱,下樓時,張嫂已經做好了早餐。
聽見腳步聲,張嫂抬眸看過來,淡笑道,“我正要上樓敲門叫你,快過來吃早飯吧,今早上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喬漫走過去,看了一眼餐桌,烤的八成熟的吐司麵包,加熱的純牛奶,心形的煎雞蛋,確實都是她愛吃的。
她坐下,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他呢?吃過了嗎?”
“少爺嗎?”張嫂聽到她的話,忙碌中回過頭,“他天還沒亮就出門了,聽打電話的語氣,好像是約朋友出去喝酒去了。”
“那時雨下得大,我讓他撐把傘走,他沒聽,淋了一路雨走到停車坪那裡,這個月份,林城夜裡偏涼,尤其下過雨後,就更涼了,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提前吃點藥想,小心感冒。”
張嫂以為兩人吵架了,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根本不是溝通就可以解決的。
喬漫沒說什麽,只是哦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吃過早餐,她就去後面陪母親了,聊了很久,直到母親睡著了,她才替她掖了掖被角,轉身走出了廂房別墅。
外面的小雨還在下,她撐著傘走到主址別墅前,一耳就聽到了從雨中傳來的汽車引擎聲,她下意識的看過去。
果然,在那片波光粼粼的泳池岸邊,所設立的停車坪上,停住了一輛煙灰色賓利車子。
下一秒,男人就推開車門走了下來,他沒有撐傘,路過她時,甚至連眼角的余光都沒有賞過來一個。
喬漫咬了咬唇,收起雨傘,放在別墅門廳前的雨傘架裡,然後,踩著小碎步跟了上去。
“吃過午飯了嗎?”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吃過了。”
“你衣服淋濕了,要洗澡嗎?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說著,喬漫就轉過身,卻被男人低沉的嗓音打住了她已經邁開的腳步。
“不用了,我回來取個文件,馬上走。”
男人徑自從她的身邊擦過,抬腳上樓,把她甩在了身後。
喬漫愣了好幾秒,才重新邁開腳步,朝樓上走去。
剛剛到樓梯拐角處,男人就從樓上走了下來,手裡多了一個黑色的資料夾。
“今晚還會來嗎?”
擦身而過的瞬間,這句話不知道怎麽就從她的嘴裡冒了出來,不僅她自己愣住了,就連想從她身邊擦過去的男人也愣住了。
好幾秒,才緩緩輕輕的回答,“我不確定,看情況。”
“好,我知道了。”
話落,男人就重新邁開了長腿,高大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別墅的客廳裡。
……
回到房間,喬漫呆坐在床邊很久,久到雙腿都麻木了,才動了動。
正要掀開被子休息,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上面的電話號碼,好看的眉頭幾乎立刻就皺了起來。
居然是蔣英東。
一遍結束,另一遍緊接著響起,她咬唇,滑了接聽鍵。
“漫漫,你就是這麽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的?連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在一起的那六年,她從來都知道他是個風度翩翩,又英俊儒雅的人,很少會和女人計較什麽,這次是覺得她虧欠他太多,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一些原因呢?
“最近太忙,你今天有時間嗎?”
蔣英東似乎在走路,幾乎每隔幾秒鍾,就會從電話的那段傳來一句蔣總,下午好。
“中午和下午都有會議,晚上七點以後會有時間。”
“好,那我們晚上煙雨樓台見吧,我怕我過兩天舉行婚禮會更忙,又把這事給忘了!”
“婚禮?”高級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的回音消失,男人有力的手,幾乎下意識的就握緊了手中的電話。
“嗯,農歷7月7日,東方情人節,不恭喜一下嗎?”
蔣英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是那個散漫至極的語調,“恭喜,祝兩位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謝謝!也同樣祝福你們白頭偕老,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