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陸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和我一般見識~
她趴在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的時候,就在想,當年家境那麽富庶的時候為什麽沒想著省點,人生那麽長,誰知道哪天就會淪落到社會的底層,靠著這種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不入流的手段來賺錢,早知道有今天,她一定多攢點錢。
今晚她已經到量了,再喝下去已經難以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雖然酒吧的安保十分有保證,但是信誰都不如信自己,出了事就完了,趁著自己現在還算清醒,她想趕緊回包廂把酒車推出來,然後就直接回員工宿舍睡覺,胃裡太難受了,一會肯定會更難受。
走出衛生間,鋪著高級地毯的筆直走廊變得彎曲模糊,她只能扶著牆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身上的緊身套裙因為剛剛的動作而變得褶皺,高跟鞋有些高,再加上她走路有些搖晃,踩在地毯上,就像個偷穿了媽媽高跟鞋的孩子,有些滑稽。
偶爾有路過的行人投來目光,她低著頭,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正常,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刺耳的歌聲穿過包房門傳到廊上,這就是大城市的夜,令人神往的天堂。
到了包廂門外,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酒吧高薪聘請她們這些年輕美麗的售酒員,不單單是為了售酒,更重要的是為了體現這間酒吧的經營理念和文化,雖然聽著有些可笑,但是當她聽到通知她來上班的女人向她介紹這一切的時候,是很神聖的。
是的,每個職業都有它的特殊性,售酒員這個職業聽起來是有些不入流,甚至在那些都市精英白領的眼中心目中,是下意識瞧不起這個職業,並且,她相信大多數在心裡冒出來的詞就是自甘墮-落,風塵俗女,為了錢不要臉。
可她們不知道,當一個人走投無路,又對錢無能為力的時候,臉面和尊嚴就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既然做了這份工作,就要對它抱有熱情和尊重,她也是付出勞動賺工資,這並不丟人,最起碼,她不用為了錢再發愁了。
推門走進去,包廂裡和她剛剛離開時一樣,很昏暗,有人站在點歌台旁,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似乎上一曲剛剛結束,黎夏走過去,看清了剛剛買他酒的男人,她不會像其他售酒員能說會道,撒嬌拋媚,只會用平時工作中積累的應付上司的表情和語氣應對他。
“先生,我是1127號,我叫安迪,如果下次來消費,可以直接輸入我的工號,或者點我的名字。”
來這裡上班售酒的人都有編號和代稱,當然,她的編號就是1127,名字就是別人隨便起的安迪,她沒過多的糾結她在這裡叫什麽,只是想盡快的適應這,盡快的上手賺錢撈提成,其他的,她並沒有多想。
說實話,張蕊早上對她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有一點她說的是事實,來這裡消費的男人大多非富即貴,最次的也都是上市公司的職業經理人,年薪六位數。
而來這裡上班的女人,除了真正想賺錢的,有太多是為了來這裡掐尖,在平時生活中可能接觸不到這麽多有錢的男人,可是在這裡卻可以,隨隨便便掐住一個,就算賺大發了,如果能掐得讓男人對你欲罷不能,甚至結婚的話,就會改變女人一生的命運。
為了這份幸運,多少女人前仆後繼的在賭,黎夏不能說這些女人癡心妄想,只能說現在的好男人太少,非富即貴的男人,身邊肯定都有一個同樣非富即貴的女人,又或者,有的男人出來玩,為的就是尋求一-夜刺激,碰到了實在喜歡的,就會包養起來,隱瞞了自己已婚的事實,這都是沒有可能的。
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賺錢,而絕不會像那些女人帶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著這裡的男人會有真愛,她不想犯傻,就像她對面坐著的這個男人一樣,雖然他的眼睛裡除了看陌生女人時該有的戒備,但也有男人看女人時的熱切。
喝了酒後,荷爾蒙飆升,估計就算特別醜的女人,在男人的眼裡也能變成西施吧。
“安迪就這麽著急走?才賣了這麽點酒?就走?”
男人顯然不相信她會真的走,一瓶酒就能提幾千塊錢,誰會舍得走?女人都愛錢,多開幾瓶酒對他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難得這裡的女人讓他有些興趣,最起碼他面前這個女人看起來乾淨,一雙眼睛清澈見底,讓人挪不開視線。
“到量了,酒品不好,就不掃各位的興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下次您可以再叫我,隨時歡迎光臨。”
男人交疊的雙腿變換了一下動作,身子微微前傾,“這樣吧,你堅持走,我又不能多留,你再開一瓶,喝一杯再走,也算給我個面子,下次來,我就直接叫你過來送酒。”
問題是黎夏真的到量了,她不是個貪心的人,今天能有這些收入她已經很滿足了,再說,錢不是一天賺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別人不會替她珍惜,但她自己要知道珍惜。
“不願意?”男人看她沉默,皺眉。
這種場合,最忌諱拒絕客人的提議,尤其這種不過分的提議,她覺得她真的要拒絕到底的話,會顯得很不是抬舉,既然這樣,就豁出去了,多喝一杯也不會怎麽樣,而且一瓶酒就賺幾千塊錢,說不動心是騙人的,今晚就貪心一回,就這一回。
“好!”黎夏點頭。
回身拿過酒瓶,打開,五萬多塊錢的酒在男人眼裡和一張紙沒有區別。
黎夏彎腰倒酒,這酒其實很烈,她不知道這些男人的胃為什麽這麽強大,可以喝那麽多,卻依然保持良好的狀態,仿佛喝下去的都是水一樣。
這時,點歌機器發出了機械般的語音,透過音響傳過來,不知道是誰,點的是一首老歌,張學友粵語版的一路上有你,粵語名叫做,分手總是在雨天。她記得,這首歌陸川風唱的特別好聽,簡直將這首歌唱出了另外一種味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別提多麽迷人了。
點歌台那邊很暗,她眯眸望過去,試圖看清站在那裡男人是誰,可燈光實在太暗了,她除了看到那是一個男人的輪廓剪影,剩下的,她什麽也沒看清,剛剛只有沙發卡座這四個男人在,點歌台的那個男人估計是後來的,不過他的身邊沒有陪-酒小姐,不知道是沒叫,還是不喜歡。
沙發卡座上的男人聽到點歌台那邊有聲音傳過來,趕緊叫身邊的陪-酒小姐過去,還沒等起身,男人的聲音便透過麥克風傳過來。
“讓她來。”
歌曲的前奏已經緩緩響起,黎夏覺得這道男聲好熟悉,熟悉的讓她想哭。
黎夏,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能不能不要時時刻刻都惦記著那個男人,他有女朋友了,也不愛你,你非要這樣強迫自己?
喝了酒後的女人愛多愁善感,她也不例外。
沙發卡座上的男人們聽到點歌台男人的話後,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安迪,你過去陪陸總唱一首。”
連姓都一樣,真是該死的巧合。
“先生,我們之前不是說好,我只要喝完這杯酒就可以走的嗎,我的酒品真的不是很好,我怕一會我耍起酒瘋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這句話,三分真,三分假,剩下四分,完全就是在瞎貓撞死耗子。
女人喝完酒後酒品不好的有的是,她既然一再強調她酒品不好,就是為了給他們敲響警鍾,如果她真的犯了什麽錯,也不至於招致他們的反感,畢竟該說的該做的,她都說了也做了。
“沒關系,這杯酒不用喝了,另外,你臨走的時候,我會再開二十瓶酒,當然,前提是,你要陪陸總唱歌,還要讓他高興。”
黎夏皺眉,她不是個特別會取悅男人的女人,再說,她唱歌不好聽,跑調。
而且張學友的歌都特別難,還是粵語版的,她就更不敢輕易嘗試了,沒準不唱之前,她還能再多拿一瓶酒的提成,唱了之後,她怕她連這瓶酒的提成都賺不到了。
掙扎,為難,更多的是不安。
“安迪,這麽好的機會,你不嘗試就退縮,我估計你將來也賺不了什麽大錢。”
男人試圖用激將法,不過這個方法對於黎夏來說,還真管用。
黎夏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如果加上這瓶酒和接下來的二十瓶酒,她今晚就可以能得到九萬多的提成,九萬多啊,可以解決她眼前所有的經濟壓力,已經不止是一點點的心動。
猶豫過後,黎夏決定去唱這首歌,不管能不能夠得到這筆可觀的提成,她總要去試一試的,而且,如果唱的好了,一首歌就能得到這麽多的提成,簡直就和撿錢沒區別。
從沙發卡桌走到點歌台大約有十幾米的距離,從燈光亮的地方走到燈光暗的地方,她的眼睛一時間受不了,只能眯眸,盡量適應變暗的光線。
點歌台前的男人面對著前面的投影幕,投影幕上面放著這首歌的MV,畫面轉動,在他的臉上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影,讓人辨不清他的長相和表情,他並沒有拿起麥克唱歌,音響裡放著的也只是這首歌的伴奏,不知道他是在等她,還是怎麽。
他回身在點歌台的機器上按了一下,歌曲伴奏切換成重新開始的狀態,一隻修長的手臂遞過來一個白色的麥克風,她走近接過,在看到男人臉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
誰能告訴她,這個陸總為什麽會是陸川風,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不過轉念一想,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男人嘛,花天酒地,左擁右抱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算他有女朋友,但他沒有結婚,也沒做什麽過分的舉動,來這裡放松有什麽不可以的。
“陸總,來玩啊!”
說不尷尬,那絕對是騙人的,早上兩人才將一切談明白,她還發誓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煩他,結果晚上就又見了。
雖然剛剛隔得距離很遠,但他應該認出她來了吧,既然認出來了,為什麽不當陌生人?還非要把她叫過來唱歌,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天生五音不全,唱歌跑調,明明平時說話的聲線挺好聽的,一旦唱歌,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兩人在前奏響起來之後,也都沒有唱歌,她是不敢隨便開嗓,而他是沒有心情,
“你呢,也是來玩的?”
他一雙深邃的眸子上下的打量她的穿著,和在夜場所有工作的女員工一樣,她也黑色的職業套裝,這套裝和普通上班族的還不太一樣,普通上班族的衣服,大多數都很保守,而這裡的衣服,相對來說比較暴露,而且特別合身,能夠將女人的事業線和玲瓏身材勾勒的如一副風景畫。
女人見了可能都要垂涎三分,更何況是男人見了。
“我不是,我在這做兼職,上班。”黎夏解釋。
從沒想過會在做兼職的時候碰到熟人,還是一個她不想碰到的熟人,說實話,她之前面對他時,一直都保留著當年追他的時候的那種心境,自信又瘋狂,當然,比之當年,她還是收斂了很多的,但估計今晚過後,她在他的面前,只會剩下深深的自卑了吧。
一個淪落到需要靠色相賣酒的她,再也配不起她心目中的那個他,往後,她對他也只會保留合作上司的尊敬,其他的,她一定會從自己的心裡剔除掉,不會再做任何幻想。
“很缺錢。”男人的薄唇輕輕的勾了一下,帶著諷刺的意味。
黎夏的眼眶有些刺癢,就像是出-軌被丈夫抓到了一樣,有些心虛,有些無措,但她依然讓自己的背挺的高高的,她在靠體力賺錢,又不是身體,這樣想想,她也就沒什麽好心虛的。
“算是吧,我爸廠子倒閉以後,外債就沒斷過,沒聽過父債子償嗎?我就是那個需要還帳的人,早就比不了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陸總了。”
她和他現在的身份差異如此懸殊,如果她在沒有點自知之明,那真的是她的悲哀了,她說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明顯,言外之意就是,她不會再對他做任何糾纏,她家裡情況不好,不得不出來賺錢,苦衷和拋白她都說了,希望他能夠理解,當然,不理解,她也不會強求,他又不是她的某某,實在不需要他同意什麽。
“當年就比得上了。”陸川風不以為意,輕輕的反駁。
當年雖然也覺得普通的自己配不上他什麽,別看他窮小子一個,可他的才華,整個青大都是有目共睹的,也都知道他將來前途無量,就連她們系裡的老教授知道她在追陸川風後,都摸著花白的胡子感歎的說,如果你能追上那小子,一輩子應該不愁吃穿,會過的很幸福。
何止是不愁吃穿,簡直就是富家太太的級別,可惜,她沒有那個命,就算當年家境那麽富庶的她,追了那麽多年,他連個停駐的眼光都沒給過她,現在,就是給她勇氣追,她都不敢追了。
估計看到她在這上班以後,會覺得她和其他的女人一樣了吧,為了錢什麽都能乾出來,就算將來出賣身體可能也不在話下,會覺得她很髒的吧,哎,這麽一想真悲哀,在愛了那麽多年的男人心裡,她最後會是這個下場。
“當年最起碼我家裡有錢啊,這樣還算能夠扯平,當然,我和陸總現在是沒得比了,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她藏不住話,心裡想什麽就脫口而出了,不過,在看到了陸川風犀利的眼神,她覺得還是少說話為妙,因為他看起來並不像來敘舊的,倒很像來找茬的,不過他應該不會那麽小氣吧,在這裡找她的不痛快。
“聽說這首歌你唱的好了,你就會多賣二十瓶酒,提成應該不少吧。”
陸川風話鋒一轉,黎夏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但還是實話是說道,“嗯,幾萬塊應該沒問題。”
“所以,你覺得你這個提成可以賺到嗎?”陸川風又問。
黎夏沒有回答,而是問她另外一個問題,“下午,王總給你打電話了吧?”
陸川風挑眉,選擇沉默,不過她猜的不會錯,或許王總掛斷她的電話後,就直接打給陸川風了解情況去了,她在想,如果他在王總面前說的不是關於她的好話,那麽今晚他也不會讓她賺到這個提成的。
“想一箭雙雕?那麽容易。”
陸川風今晚有些故意刁難她的意味,雖然她不知道哪裡惹到了他,但是請佛容易送佛難,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道歉。
“陸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一個小職員有什麽能耐值得你這麽大動乾戈,再說,拋開其他的不談,咱們好歹也是青大校友,比起其他人來說,還有著那麽一點千絲萬縷的聯系,我真的挺需要錢的,希望你幫幫我。”
她的話說的已經很誠懇了,姿態也放的很低了,她真的需要錢,希望他能給她賺這次錢的機會,雖然他沒有這個義務,但好歹她真心誠意的追過他那麽多年,送過他那麽多東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是希望他念點舊情的。
“如果王總開除你,你會怎麽辦?”陸川風突然道。
黎夏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他這算承認了他在王總的面前給她穿小鞋了?雖然她平時工作不那麽努力,沒有其他人那麽上進,可她最起碼對蘇氏的合作文件上心了,他連看都吝嗇看一眼嗎?
“能怎麽辦,認倒霉唄。”
誰讓她追錯了人,誰讓她破壞過他的愛情,算是懲罰吧,以前他沒怪過她,她就覺得奇怪,原來都在後面等著呢。
“陸總,今晚我有些喝多了,如果有得罪的地方,千萬海涵,我五音不全,唱歌跑調,就不陪你唱了,我先回員工宿舍休息了,我怕一會精神了,耍酒瘋就不好了。”
黎夏這些年喝酒的次數很有限,當然這有限的次數中就包括當年青大聯誼會的那次,那是陸川風他們大四學生組織的一次和大二學生的聯誼會,說白了就是給單身的男女介紹對象。
那時候,幾乎全青大的人都知道她在追陸川風,可青大人那麽多,有錢的女孩更是比比皆是,比她優秀好看的更是不勝枚舉,雖然她們為了自尊,沒有像她這樣對他死纏爛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