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既然他舍出了自己最心愛的寶貝,就一定要得到最好的回報
黎夏將還帶著自己體溫的外套,再次推到他的身前,拒絕的意思很明顯,她沒抬頭,也就沒有看到陸川風眼睛裡那一閃而過異樣情緒,這次陸川風也沒再堅持,而是將自己的外套隨意搭在了臂彎處,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的衣服,垂直的搭落,巧妙的烘托出他偏偏貴公子的非凡身影。
他的身材很頎長,穿這種類型的風衣很好看,她清楚的記得,初認識陸川風的時候,就是在青州這樣的時節,他穿著一件煙灰色的長風衣,冬天的風烈,吹起他風衣的一角,風衣隨著烈風輕輕搖曳,空氣中飄散出他身上特有的男性味道,只要輕輕一嗅,便會讓人永遠難忘。
黎夏想,如果那個下午她沒有走在青州大學的偏僻小路上,她也許也就不會遇到陸川風,也就不會對他一眼萬年,此生不換。
病床上的李瑞欣還在靜靜的躺著,呼吸很微弱,如果不是脈搏機和呼吸機不時傳來聲響,幾乎都讓人感覺不到病床上她的存在,黎夏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瑞欣,突然很感慨的說道。
“你瞧伯母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做手術的時候,她會很疼的吧,雖然會打麻醉,但醒來後,麻醉劑過了呢?那股疼痛一定會讓人很痛不欲生的吧,其實生病有時候和放棄一個人的感覺差不多,一定要經歷過一場痛徹心扉的疼痛,才會涅槃重生。”
黎夏的話雖然說的很隱晦,但以陸川風的聰明,想必一定都聽懂了吧,她現在的感覺並不比病床上生病的人輕快多少,不過,她一定會努力適應,人生路那麽長,她不能總是這麽停滯不前,她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自己這樣。
“黎夏,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女朋友,你會不會改變你現在的想法。”
陸川風的話聽不出來任何情緒,也讓人辨不出真假,夜太深了,又太靜了,又深又靜的夜裡,她的腦子其實已經很疲勞了,每次從夢中突然驚醒後,她感覺整個腦袋都是麻木發脹的,這時候,他又說出這麽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她的腦袋其實已經沒有那麽多的思考能力了,只是本能的以為,他在逗弄她。
放棄他,她不知道在背地裡暗暗的下了多少次決心,也不知道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哭了多少回,他現在一句輕輕松松沒頭沒尾的話,卻像一個平地驚起的雷,將她整個人炸的魂不附體,他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力,他應該比誰都清楚,他這是什麽意思,覺得讓她痛苦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嗎?
她想不明白,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陸川風,我有眼睛,我能看出來你對那個女孩的喜歡,也能看出來你們彼此之間的深情脈脈,如果你只是覺得這樣逗弄我很好玩,希望你能夠停止這種行為,我已經二十七歲了,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已經不會盲目的去追求什麽所謂的愛情。”
“我也承認,如果之前你對我說的出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很開心很雀躍,當然,就是剛剛聽到,我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可那又怎麽樣呢?你會愛上我?還是你會為了我放棄你的女朋友?不會的,我也有自知之明,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不能給我希望的情況,也別再給我絕望,那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黎夏沒想到自己會條理清晰的說出這麽多話來,她以為自己不會激動,不會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可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陸川風對她的影響力,她也終於明白,無論她下了什麽樣的決心告訴自己放棄這個男人,都會被他輕輕松松的一句打破心理防線,並被打擊的潰不成軍。
陸川風輕輕的勾起嘴角,棚頂微弱的白熾燈光線將他臉上的輪廓映襯的十分柔和,仿佛陽光般溫暖,漸漸融化人的心房,讓人無法抗拒,他的頭微微垂下來,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停留在離她的臉還有幾公分的位置上。
好久沒有這麽距離的看過他了,他的輪廓很乾淨,是那種乾淨到會讓別的男人自慚形穢的輪廓,細挑的眉角,深邃的眼睛,眼睛下是挺直的鼻梁,在光線下顯得更加硬朗,透出令人不容忽視的魅力,不厚卻飽滿的唇,那雙薄唇雖然抿著,卻散發出一種冷冽的貴氣,即使刻意的收斂了凌厲,也是傲氣的逼人,簡單的說,上帝很偏愛他,讓他所有的五官,在他的臉上組合成了一個完美的長相。
他只不過靜靜的盯著她看了幾眼,就令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快到心亂如麻,他的眼睛裡是一片深沉的黑色,那時一種用語言形容不出來的黑色,只要輕輕的看上一眼,就會沉淪其中,她微微偏頭,躲過他的視線,他這樣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讓人覺得他太鋒利,有一種涉世已久的尖銳和鋒芒,在他墨黑色的眼睛裡,她看到了自己的驚慌和無措,在他這樣的情場高手面前,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一身名牌的高級衣服,包裹著他瘦削卻不失陽剛的身子,他微微俯身,因為角度的問題,能夠看到他白襯衫下堅硬凸起的糾結肌肉,她的眼睛已經無處可躲,只能聽到心臟砰砰砰的在跳動,這時,他低沉的水色般聲音輕輕的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他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她覺得她整個耳朵連著後頸都紅了起來,她正想驚慌的避開,恰巧這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為了掩飾尷尬,她一個急回頭,紅唇擦過陸川風的側臉,只不過是簡單的一個接觸,她卻覺得整個口腔裡面都是他的味道,就好像剛剛接過吻一樣。
是不是太久沒有談過戀愛,只要和男人輕輕的一接觸,腦子裡就會有這麽多的浮想聯翩出現?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思考能力,只能本能的做出一些應急反應。
蘇留白抱著孟暖走進來的時候,察覺到了兩個人的不對勁,他並沒有說出來,而是輕輕的將孟暖放到了用來休息的沙發上,並輕輕的為她蓋上毯子。
“這麽晚了,你們倆先回去吧,我和孟暖在這裡就可以了。”蘇留白坐在孟暖的腿邊,看向病床邊的黎夏和陸川風。
已經凌晨的兩點半了,這時候回去肯定沒有什麽便利的交通工具了,醫院這離黎夏上班的地方不遠,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再折騰了,馬上天就亮了,她就在這將就一晚上好了。
“我在這將就一下就好了,馬上天亮了,明天早上還要起早上班,從這裡回到我公寓太遠了,還得折騰,我就不走了。”
黎夏的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該看向誰,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她的眼睛全程都在盯著白色的床褥,她知道這樣的表現很丟人,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做,才能讓別人看起來得體大方,實際上,她緊張的要死,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放才是正確的。
黎夏的話落,陸川風慢慢的停止身軀,緩緩的,語氣十分曖昧的,一字一句的說道,“那我也在這裡湊合一晚上好了。”
黎夏覺得陸川風就是故意的,自己努力向他靠近的時候,從來得不到他的半點回應,現在她放棄了,不想再讓自己受傷了,他又給出她這樣的回應,她不知道他是一時興起,還是覺得不甘心這麽放過她。
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非常大,當年那場轟轟烈烈的追求路上,她不知道鏟除了多少競爭對手,包括那個他唯一對外承認戀人關系的女朋友,他曾經猩紅著雙眼對她嘶吼,說她最好能夠一直喜歡他,如果哪天她放棄了,他也要讓她嘗一嘗,那種被人破壞整個人生的感覺。
她當時覺得他說的只是一時的氣話,他討厭她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一直要求她喜歡他,不放棄他,這時候突然想起他的那句話,覺得整個人莫名的陷入了一種恐慌之中,她真的很怕,他會對她進行這種所謂的報復。
過去的那些年,她以為愛的名義,肆無忌憚的付出她對他泛濫成災的感情,這時候,他不輕易的饒過她,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她已經不是那個家境優越的千金小姐了,他報復她又有什麽意思呢?只不過會增加心裡的一些安慰罷了,他現在手握生殺予奪的權利,站在金字塔的頂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對他還能有多大的影響。
或許這就是不甘心吧,就像過去對她有過傷害的人和事,在她變得強大的時候,她都想將那些人和事踩在腳底下,並且輕蔑的說一句,你們算什麽?憑什麽對我的人生指手劃腳。
黎夏沒有理由阻止陸川風的決定,她只能起身,讓開床邊的位置,病房裡太悶了,明明之前覺得冷的徹骨,這一刻卻覺得特別悶,悶的她喘不過來氣。
走出病房,關上病房門的那一刻,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廊上的新鮮空氣,不知道是因為陸川風和蘇留白都在的緣故,還是病房裡就是空氣稀薄,她總覺得在裡面喘不過氣來,出了病房,這種情況立刻就好了許多,就好像心口突然輕盈了一樣。
本來是想在病房裡湊合一晚上,可陸川風留下了,她就沒有理由留下了,她不想這麽近距離的和他同處,她想離開,雖然從醫院回自己租賃公寓的這段路程很遠,折騰回去天可能就亮了,但也好過有他在的病房,這麽一想,她不再猶豫,抬腿就朝著廊盡頭的電梯口走去。
夜裡的醫院大廳幾乎沒有什麽人,除了偶爾幾個值班的醫生護士腳步略顯匆匆的走過去,幾乎看不到什麽走動的病人,黎夏搖頭苦笑,拍了拍自己的頭,覺得自己的腦子真的是越來越不靈光了,這個點整個城市的人都在休息,怎麽可能還會看到走動的病人,又不是人人都像她,為了躲避人,而不得不在深夜裡行走。
大廳外的冷意透過門縫傳了過來,她走近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打了兩個冷顫,雖然心裡有了準備,但當她推開大廳的門,走到外面的時候,還是被外面的低溫震的一瑟。
青州是海濱城市,常年多雨,又冬冷夏涼,尤其白天和夜裡的溫差,如果不在這個城市待上幾年,都很難適應這裡的溫度,黎夏還算從小就在這個城市長大的人,雖然長在郊區,但氣候幾乎青州市裡一樣,她記得她小的時候發過一個誓,說如果將來有一天,她能夠離開青州,她一定會走的很遠很遠,選一個沒有海的,乾燥的北方城市生活,她是真的受夠了青州的陰晴不定。
可那個誓言並沒有隨著她的長大而實現,她還是留在了青州,留在了離父親和弟弟最近的地方,有時候,她也會遺憾,遺憾自己沒有按照她的誓言去走自己的路,但也只不過是遺憾,她並不後悔。
從醫院大廳門外面的門廳,到主乾路,需要邁下幾百級的台階,因為孟暖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上班,沒有來得及換下公司的工服就跑了過來,就連腳上的這雙高跟鞋,都因為驚慌沒有換,平時她是最不能穿高跟鞋的人,只要穿高跟鞋走路走的多了,她的腳面腳背就會傳來劇痛,她不願意讓自己的腳受委屈,所以從不會穿鞋跟過高的高跟鞋。
但公司要求每個女員工的鞋跟必須超過七厘米,為了爭搶商場的促銷價,她選了一雙自己非常喜歡的樣式,只是鞋跟很高,比公司要求的七厘米還多了兩厘米,如果不是此刻腦袋靜下來,她根本就不會發現,她穿著這雙九厘米高的高跟鞋折騰了一下午,不想它還好,一想腳面腳底的劇痛瞬間傳了過來。
她蹲低身子,一屁股坐在上級台階上,索性將腳上的高跟鞋給脫了下來,鞋子脫下來的那一刻,腳上確實感覺到了輕松,就好像摘掉了什麽負重的盔甲,讓她舒服的喟歎了一聲,只是沒有鞋子的包裹,涼意瞬間鋪圍了上來,她冷的縮起腳,準備再多放松幾秒,在穿上鞋子。
她沒有具體數時間,大概過了幾分鍾,她才重新穿上鞋子站了起來,不能繼續耽擱時間了,從這裡回到公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按照不堵車的情況下算,還要四十分鍾的車程,再說這個時間不好打車,她得趕緊到主乾路上去攔車,能夠多睡一會是一會,明天還有整整一天要奮鬥,她要保證自己充足的睡眠和休息,才能有力氣去賺更多的錢。
忍著腳上的疼痛,她小心翼翼的下著台階,主乾路上一輛呼嘯而過的跑車帶來一抹濃重的尾氣,轟鳴聲很大,聽到聲音,黎夏忍不住看過去,車子已經一溜煙的不見了,她搖搖頭,整天聽說這一帶的富人區的公子哥喜歡夜裡飆車,看來青州的媒體也不全都是吃閑飯的,這個飆車的根據還是有些由來的。
還有幾級台階就走到了主乾路上,剛剛那輛跑車又以同樣的速度倒退了回來,黎夏以為這是一種飆車技能,也沒有多加理會,只是看向路的另一側方向,觀察著有沒有出租車行駛過來,直到跑車裡的人不耐煩的按下了車笛,她才側過頭看去,跑車挨著她這側的車窗半降,露出一張熟悉但又很陌生的臉孔。
是楚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黎夏忍不住在心裡哀歎自己的倒霉程度,只不過想打個車回家而已,怎麽就這麽難?”
“是楚總啊,這麽晚了,好巧啊,剛剛我還在想開著這麽好的跑車的人,肯定非富即貴,看來我的想法一點錯誤都沒有。”
跑車的高度的有限,雖然車窗半降,但她穿著九厘米的高跟鞋,要高出跑車許多,只能彎著腰看進去,與楚恆說這話。
楚恆嘴裡嚼著口香糖,戴著一副深黑色的墨鏡,墨鏡的鏡片很大,幾乎遮住了他的半張臉,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所露出的神態和表情。
他今晚的穿著很隨意,沒有像以往那樣西裝革履,說實話,楚恆這個人的長相偏陰狠,在穿著隨意的時候,看起來很像在黑道上行走的地痞流氓,給人這樣感覺的他,更不敢讓人接近了,西裝革履的他都讓黎夏十分反感,別說現在這副穿著打扮了。
“是吧?我第一次在酒吧見到安迪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有眼光,這輛車是我剛剛買的,從拉斯維加斯的港口運了一個月才運來,這機身,這性-能,開上一次就能讓男人欲罷不能,既然安迪眼光非同常人,就猜猜我這輛車多少錢。”
黎夏覺得楚恆聽有病的,大半夜的抓著一個不是很熟的人,讓猜車的價格,她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怎麽可能會知道這種超級跑車的價錢,而且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會說出來的,一般這種跑車都是全球限量版的,有價無市,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身份地位的問題,楚恆喜歡別人誇讚他的身份地位,她就多誇誇他的身份地位就好了。
“真是得楚總栽培,才能眼拙的略懂一二,但價錢方面,我還真不敢說,這種跑車一般都動輒幾千萬,那離我太遙遠了,實在不敢想象。“
黎夏的這番話大大的取悅了楚恆,楚恆沒有什麽文化,喜歡的東西也都很淺顯,就像買車子買房子,他隻問價,從來不會問這個車子有沒有什麽弊病,這個房子適不適合居住,那些事情從來都不是他考慮的范圍,他考慮的范圍,永遠都是怎麽用賺到的錢裝-逼。
“你還算有些慧根,老實告訴你,這輛車我花了八百萬,所有的機器配件都是頂級的,而且從拉斯維加斯的港口運過來的時候,這輛車都被放在輪船的豪車停放處,這樣車子不會受到任何的自然損傷,況且這車剛出,在中國還沒有發行,你不認識不知道價格,我也不怪你。”
楚恆大方的擺擺手,就好像原諒了她什麽大事情一樣,黎夏雖然心裡將楚恆腹議了一大通,但臉面上,她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不耐煩或者討厭的情緒,楚恆做事有多小心眼,她在公司的時候,經常聽人提起,如果得罪過他一次,基本上之後就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今晚因為這輛車到了,他約了幾個公司的好兄弟喝了些酒,這時候正處於酒精作祟下高度的興奮中,尤其黎夏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黑色的厚絲襪,包裹著又長又細的美腿,盈盈一握的腰身,纖細高挑的身材,每一樣都能點燃楚恆身上的火。
說實話,黎夏這個女人長得不是頂漂亮,最起碼在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女人,她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姿色,她身上最吸引別人的地方,就是她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膚,那雙長-腿不知道玩起來是什麽滋味,想到這裡,楚恆已經按耐不住身體裡蠢蠢欲動的火苗,開始急了。
“去哪裡,我捎你一段路。”
黎夏早就看出了楚恆喝了酒,怎麽可能還答應他的提議,她今晚要是真的相信他會將她送回出租屋,那她就白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這麽些年了,楚恆不像陸川風和蘇留白,他沒有底線,陸川風和蘇留白那樣的男人,除非他們非常喜歡,或者真的是各中極品,才能入他們的眼,而這個入眼,也並不代表會與這些個女人發生什麽。
而楚恆就不一樣了,他是來者不拒的最佳代表,什麽樣的女人到他的面前,他都不嫌棄,只要能讓他痛快,讓他舒服,他都不介意與她歡-愛一場。
“不用了楚總,我醫院裡還有生病的家人,本來想著出來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幸運的打個出租車回家取點衣服,看來我今晚是沒有這個運氣了,當然,也不能麻煩楚總,我先上去了,外面太冷了。”
黎夏沒有給楚恆反應的機會,匆匆的回身往醫院的大廳跑了過去,她怕如果她跑慢一步,就會被楚恆抓住機會,她決不能讓楚恆在她的身上抓著這個機會。
直到跑回醫院的大廳裡,她才敢讓自己停下來喘息一會,確定身後沒有人追過來,她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穿著這麽高的高跟鞋一路跑回來,她已經感覺到了筋疲力盡,本來肚子就有些餓了,這會肚子就叫的更厲害了。
病房裡,她是肯定不能回去了,打車回出租的公寓又太折騰,況且現在這麽晚了,出租車也不好叫,無奈之下,她在大廳巡視了一眼,發現角落裡有著沙發座椅,她沒有猶豫的就走了過去,心裡想著不然就在那個沙發座椅上將就一會好了,反正已經三點半了,天很快就會亮了。
這麽想著,腳步就更快了,走過去,她將腳上的鞋脫了下來,敲了敲自己麻木的小腿肚,此刻的自己,她覺得就像跑了幾千米一樣,呼吸不暢,腿腳發軟發麻。
糾結了一陣,她終於受不了再次傳來的睡意,側身在沙發座椅上躺了下去,很快便進-入了睡眠的狀態。
睡夢中,總感覺有一股熱源在自己的身邊,她努力的靠過去,被那股熱源包圍住,她舒服的喟歎了一聲,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
……
第二天早上,孟暖是在蘇留白的懷裡醒過來的,天色已經大亮,和煦的陽光透過窗簾射了進來,溫暖成一片。
“醒了,昨晚睡的好嗎?有沒有夢到我?”
就像每個在他懷裡醒來的清晨一樣,他會緩緩的親吻她的額頭,問著她昨晚睡的好不好,有沒有夢到他。
昨天折騰了一天,她入睡的時候已經很累很累了,所以,在他懷裡入睡了以後,她沒有做夢,自從和他搬住在一起後,她沒有晚上不做夢的時候,不是夢到母親,夢到其其,就是夢到他,和澳洲所經歷的點點滴滴。
“沒有,昨晚我睡的很熟,一夜無夢。”因為太累,所以她讓自己的腦袋處於放空的狀態,這樣才能更好的休息,也才會對肚子裡的寶寶更有利。
“早上醫生就已經來過了,伯母身體裡的麻醉劑已經沒有了,但何時醒來還要看她本身的毅力,你也知道她剛剛經歷了那麽大的手術,需要一個很長的恢復期,這個恢復期可能會很長,可能會很短,你要耐心的等,不要心急,知道嗎?”
蘇留白這麽說,無非是為了安慰她,她知道這次母親的病情不是很樂觀,能不能夠全面脫離危險都還是一個未知數,他卻說母親需要一個恢復期,如果真的像他說的,只是需要一個簡單的恢復期,多長時間她都願意等,只是這次母親不只是需要一個簡單的恢復期那麽簡單,她有可能會出現更危險的事情。
“我不心急,只要母親能夠好起來,我怎麽樣都無所謂。”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母親的方向,她的面色很祥和,沒有一絲痛苦的表現,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記得以前母親的頭髮上沒有白頭髮,只不過這短短的一個晚上,母親的頭髮就冒出了幾根白頭髮,是不是她太傷她的心了,才會讓她在短短一個晚上,就冒出那麽多的白頭髮的?
“在想什麽?”蘇留白的下巴摩挲著她的發頂,有些癢,她想躲開,卻被他的雙臂製止住了。
“沒想什麽,對了,黎夏和陸川風他們兩個呢?我昨天晚上只顧著自己,也沒時間顧黎夏和陸川風,他們是什麽時候走的?夜裡嗎?陸川風親自送的黎夏嗎?她租賃的公寓離這裡這麽遠,如果她一個人打車回去會很危險的……”
孟暖絮絮叨叨了許多,卻見後者根本沒什麽反應,她用手肘捅了捅他,“蘇留白,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蘇留白的雙臂更加收緊,將她更貼近自己,“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黎夏和陸川風用不著你-操-心。”
蘇留白總是這樣,說話愛模棱兩可,讓人想猜都猜不到他的用意,他這兩句話到底什麽意思?
剛想繼續問,蘇留白就伸出一個修長的手指覆在了她的紅唇上,“噓,不許再問了,我餓了,起來陪我去吃個早飯,然後去姐姐那裡接其其。”
昨晚的事情,蘇留白記住了,也尊重孟暖的選擇,雖然很舍不得其其跟在李瑞欣身邊,但就像孟暖說的,她是其其的外婆,就算和大人之間有再多的矛盾,她也不會隨便拿孩子動手,再說,他已經派人二十四小時跟在李瑞欣身邊,她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知道。
為了其其,為了孟暖,他可以做許多犧牲,但他的犧牲是有底線的,他不可能毫無原則毫無底線的犧牲,他是個生意人,凡事都會考慮收支平衡,既然他舍出了自己最心愛的寶貝,就一定要得到最好的回報。
孟暖從他的懷抱裡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我保證其其不會受到一點傷害,蘇留白,你要相信我。”
蘇留白慢慢的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也許是因為今天的陽光特別足,溫暖特別多,也或許是因為這一個值得人開心快樂的日子,畢竟她在乎的人都好好的在她的身邊,沒有離她而去,她慶幸也後怕,只希望以後有更多的時間彌補母親,彌補其其,彌補所有她所虧欠的人。
兩個人手拉著手來到醫院對面的早餐店的時候,她發現了蘇留白的不自在,多年來身居高位,他的餐食不是食堂特別定製,就是有專門的飯店送,從沒見過他出現在這種普通人吃早餐的地方,一是這種早餐店的衛生不是那麽到位,二是他幾乎沒有來過這種早餐店吃早餐,難免感覺有些不自在。
“如果覺得不舒服,我們就去大一點的粥鋪,這附近很多,環境都很好。”
孟暖是看這個店離醫院近,方便來回,卻忘了考慮蘇留白的感受,她一時感覺很抱歉,如果兩個人想好好的在一起,互相的遷就和忍讓就必不可少,雖然他們之間不需要她做太多的退步和忍讓,可他只要輕輕的皺下眉頭,她就會覺得心裡不舒服。
“沒關系,很多年不來,有點不習慣罷了,點餐吧。”蘇留白卻將自己的外套直接脫下來,放在了椅子上,又挽了挽襯衫的袖口,半開玩笑的說道,“今天早上我要好好的美餐一頓了,以前每天吃的不是簡單的西餐,就是煮熟的雞蛋和牛奶,很久沒吃過這種中國式的早餐了,突然覺得會很好吃。”
孟暖笑了,也跟著開玩笑似的說道,“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如果你想吃,我可以天天給你做啊……”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覺得不對勁,但話尾已經收不住了,她隻好低下頭,尷尬的懊惱著,他已經習慣了吃那種西式的早餐,突然換成這種中式的早餐有可能是一時新鮮,如果天天讓他吃,他肯定會膩的,況且,中式的早餐都離不開餅,而在下廚方面,她最不擅長的就是烙餅。
“我是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當真哈。”在場面沒有更尷尬之前,孟暖趕緊打圓場。
蘇留白卻挑了挑好看的眉,“為什麽不要當真,你不是知道的嗎?我最喜歡的就是中式早餐的烙餅,如果你天天能夠給我烙餅,我會很幸福的。”
孟暖覺得蘇留白就是典型的有錢人綜合征,自己是一個大型集團的老板,每天在籌謀算計的商場裡耍酷鬥狠,可以過著最上層人的生活,卻偏偏想像普通人一樣,過著普通的生活,他知不知道他所擁有的財富是多少人這輩子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他卻總是出乎別人的意料,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孟暖,別把我想的太高了,我也是個普通人,和你一樣,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欲,誰不是生下來就注定高貴的,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注定悲慘的,世人都在努力的過著自己想要過的生活,我想要過的生活很簡單,有你,有孩子,有家人在,這就足夠了,錢我可以賺很多,但是我在乎的人,不是說用錢就可以買到的。”
孟暖覺得自己的眼睛裡充滿了霧氣,她趕緊偏頭,將自己眼睛裡的霧氣驅散掉,自從懷孕後,她動不動就愛酸鼻子,明明他沒說什麽特別讓人感動的話,她卻都可以感動的一塌糊塗,她覺得這樣很不好,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時候,早餐店的老板娘將孟暖點的早餐端了過來,上面冒著熱騰騰的霧氣,很有家的味道,在這樣一個冷漠的大城市裡,能夠找到一點家的味道,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和蘇留白在成長的道路上,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多一些,因為都不是很受母親的喜愛,從小感受到的母愛要比別的孩子少很多,那種家的味道也就體驗的少,後來兩人漸漸長大,家也就離他們越來越遠。
也許是老板娘的那雙辛勤的雙頭太過樸實,也或許是冬日裡的早晨,能夠遲到那麽樸實的雙手做出來的早餐,所以才會覺得特別有家的味道。
“嘗嘗看,看起來很好吃。”
蘇留白將餐具遞給孟暖,催促她快點動手,孟暖接過他手裡的餐具,夾起包子,咬了一口,真的很香,而且很有媽媽的味道,雖然母親沒怎麽為她做過早飯,但這個味道,和記憶中媽媽為她做過的餛鈍的味道很像。
“你也吃,怎麽光看著我吃啊!”孟暖抬頭看了一眼蘇留白,他根本就沒動,而是直直的看著她,她的臉瞬間就紅成了一片。
蘇留白彎起嘴角,“看著你吃就覺得很幸福了,如果我也一起吃,那這種幸福就會加倍了。”
孟暖咬著包子,聽著他說著這種讓她不知所措的話,她覺得這一刻的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