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安安的領養權

  外面，霓虹閃爍，天依舊很美，。

  她手裡，還攥著那珠子，冰涼的珠子，貼著手心，她看著一邊虛弱的陳桂香。

  其實，真的只是想來對他說一句，既然你已經好了，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才會來這裡。

  雖然這些天，好像夢境一樣，美好的不可方物，但是，這並不代表，過去已經不複存在。

  那些已經存在過的東西，沒有人能改變。

  她跟他，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就好像，死去的人不會再複生，落下的疤痕不能再痊愈。

  即便他們有共同的血緣牽絆——安安。

  她來照顧他，是因為感激他，但是只是感激他為她負傷，她還是宋衍，那個再也不能同他站在同一個世界的宋衍。

  *

  圓弧形的屋頂，籠絡下來，如同一個漂亮的城堡。

  美輪美奐的水晶吊燈，灑下星輝一般的光芒。

  四周寬大的落地窗，將外面閃爍的繁華世界，變成了漂亮的布景。

  他坐在最中央，精心挑選的美食，靜靜的放在桌上。

  只是，已經沒有了溫度，終究還是慢慢的，徹底的涼了下來。

  他靠左在金絲邊的椅子上，翹起腿來，仰著頭，指尖香煙，在徐徐的冒著煙霧，暗色調的房間，讓一切忽然顯得很頹然，仿佛一個古老的電影布景一樣，淒涼的不真實。

  腳步聲傳來，悾悾的，在空蕩的大廳裡，顯得十分的寂寥。

  他沒有抬頭，只是任那腳步，慢慢的接近。

  “搞砸了？”

  程言語看著這情景，不用問，也已經知道了結果。

  坐在了他的對面，看著桌子上的菜。

  “被拒絕了？”

  他搖頭。

  程言語說，“那是怎麽了？”

  林暮沉淡淡的，歎了口氣，只是望著那虛幻的燈光，幽幽的說，“也並不是，真的想要向她表白，怎麽會做，那麽蠢的事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程言語就笑起來，“那麽搞這麽多，是幹嘛，不會只是想要跟她吃頓飯吧。”

  “只是想告訴她。”他吸了口煙，說，“想要告訴她，從前，不全是騙她的，至少，我們在一起幾年，從交往，到結婚，有那麽多回憶，那些，都不是騙她的。”

  程言語看著他嘴角泛起了苦澀的笑來，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至少要讓她知道，我們也是曾經，相愛過的……我喜歡她，她喜歡我，雖然，我沒有說過……”

  “只是想告訴她，我也沒她想的那麽冷血……我以為，這些天，她已經明白，可是原來……我在她心裡，永遠都是那麽一個壞人……不論我做什麽……”

  早幹嘛去了呢，程言語真的搞不明白，現在才明白，曾經相愛過，但是，什麽都已經晚了啊。

  如果早知道，就不要弄出這麽多事，不要互相傷害，不要報復宋家，不要一氣之下，送她去監獄，也不要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不就好了？

  只是，老天就是會這麽捉弄人。

  很多人，能看得懂別人，能看得懂全世界，但是，就是看不懂自己。

  “或許這是報應吧，在我報仇的那一刻，已經決定了，得到了什麽，就一定會失去什麽……”林暮沉說著，起身，身子一歪。

  程言語趕緊拉住了他，“怎麽樣了？”

  他搖頭，“沒事。”

  程言語皺眉，“你喝了很多酒？”

  他仍舊只是搖頭，“走吧。”

  “帶你去醫院吧，還在用藥，怎麽能隨便喝酒。”

  “我說了沒事。”

  “林暮沉！別倔了，你這麽作踐自己，也沒用，疼的是你，這個世上，沒有別人會心疼你，所以，你還是隨時想著，對自己好一點吧！”雖然這話，很殘忍，但是，程言語知道，他只能這麽說。

  林暮沉閉了閉眼睛。

  “哎，你的手啊，石膏就不該隨便拆開的，你不知道你那是骨折，不是皮外傷，亂弄。”

  寂寥的房間裡，終究只剩下了一片寂靜。

  *

  宋衍扶著母親的手，看著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淚水劃過母親蒼白的臉頰，她不說話，只是那麽躺著。

  小嘯打開門，走進來，手裡拿著水，看了眼宋衍，歎了聲，也坐下來。

  “媽。”宋衍接過了水，輕聲說，“喝水吧。”

  她眼睛動了動，又一滴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

  宋衍忍不住，心裡泛酸，咬著唇，“媽，你要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你剛剛手術，不要生氣，不要不說話，好嗎？”

  她只是不斷的流淚，小嘯看著，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宋衍低聲說，“我真的，跟他沒什麽關系，只是，他忙了我，我不想欠他的人情，所以，我還給他……我沒有忘記，他害了爸，害了媽，害了我們家……”

  她握著母親的手，“媽，我從沒想過，要跟他在怎麽樣，我隻想，我們一家三口，能好起來，媽，你不要生氣，我不怕別的，如果你氣壞了身子，留下我跟小嘯，那該怎麽辦？那我們就不是一個家了，所以，為了我們還能是一個家，媽，你不能讓自己有事！”

  陳桂香聽的淚流滿面，握著宋衍的手，那麽一緊。

  隨即，才終於緩緩的抬起頭來，撫摸她的臉頰，“打疼你了，是嗎，小衍？”

  宋衍搖頭，眼中，閃著淚花，露出蒼白的，讓人動容的笑，“沒有，媽怎麽舍得打我呢，媽一點力氣都沒用，我知道，媽只是嚇唬我，好像小時候一樣……”

  陳桂香更哽咽了起來，“小衍，媽不該打你，但是，媽沒能忍住……媽那天就在你們電視台門口，看見了他，我看著他，我就忍不住，想起當年，他是怎麽欺負我們家，想起你爸爸，就那麽被他害死，你說，你爸那麽好的一個人，一輩子，德高望重，備受好評，竟然最後，落得那麽一個罵名，他怎麽能活的下去呢……還有你，媽最心疼的就是你，那麽好的孩子，被他害的，在那種地方，待了五年，小衍，他是個惡魔，媽隻恨媽什麽都沒有，鬥不過他，但是，只要他敢招惹你們，媽就算拚了老命，也不會放過他！”

  宋衍重重的點著頭，“媽……我知道，我都知道……”

  陳桂香緊緊的將她樓進了懷裡，一邊抱著小嘯，一邊抱著她，“小衍，是媽不好，媽害了你……媽害了你啊……”

  宋衍搖著頭，靠在母親的懷裡。

  只要她們三個人，還在一起……就什麽都好。

  她什麽都不要，她隻想要一個平靜的，安靜的生活而已……

  *

  第二天，宋衍正出門扔垃圾。

  天看起來很好，有些冷，路上都是去買早餐的人，老區的街道，看起來雖然肮髒，但是，還是讓人能體會到一份親切。

  宋衍遠遠的看到，一輛跟這裡格格不入的法拉利，挺在路邊。

  停在那裡看了看，果然看見，下來的，是那邊的人。

  程言語摘下了眼鏡，慢慢的走了過來。

  宋衍看到是他，站在那裡，並沒有動。

  他說，“晚上睡的好嗎？”那聲音，並不是他以往的無賴調侃，而是帶著一種嘲諷。

  她說，“有什麽事嗎？”

  他說，“暮沉可睡的不太好，他手上的骨頭沒長好就又裂了，一個晚上打了兩針止痛，還是疼的翻來覆去的。”

  宋衍低著頭，不說話。

  他皺著眉，“你怎麽就這麽狠心……”

  她抬起頭，“我這是狠心嗎？那麽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感謝他救了我，告訴他，過去你害死我爸，害我在監獄待了五年差點死在裡面這些事，我都可以當做不存在，然後以身相許，等著他召幸我？”

  “你……”程言語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只能恨恨的說，“你丫看著挺老實的，說出來的話，跟機槍炮似的，一點生路也不給人留啊。”

  宋衍只是輕輕的笑著，好像早晨的霧氣一樣的笑容，帶著點若有似無的涼氣。

  他說，“但是，他真的，沒你想的那麽糟糕了，他昨天就想告訴你……”

  她說，“不要告訴我……”

  他愣了愣，她低著頭，“既然，不管怎麽樣，過去都不能當做不存在……我寧願當做，他還是過去那個，冷血無情，好像惡魔一樣的林暮沉……”

  她真的，比他要決絕，要聰明的多……

  程言語心裡這麽想著。

  但是，看著她離開，還是忍不住拉住了她，“但是，他確實不是那麽冷血無情地。”

  他說，“你以為他是為了什麽這麽救你，討好你？”

  “不是為了安安嗎？他知道了安安的身世之後，就立即，偷偷的帶走了他，偷偷的領養了他，根本，沒有讓我發現一點蛛絲馬跡，甚至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安安的存在，他就是這麽一個，心機深重的人。”她篤定的說。

  他歎了聲，“那麽你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她愣了愣，說，“我還要回去照顧我媽媽。”

  他卻拉住了她，“走吧，跟我走。”

  宋衍還想拒絕，但是他卻不容人拒絕，拉著宋衍，上了車。

  “看什麽？你要帶我去看什麽？”她在車上問。

  程言語只是說，“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他帶著宋衍，直接到了一間別墅。

  寧靜的別墅區，坐落在城市的海岸邊，看起來十分的漂亮，程言語率先走了進去，她後面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安安住在這裡。”他說著，推開了一間房門。

  裡面裝飾成了一間兒童房，木製的地板，小床，書桌，淡色的牆壁上，畫著童趣的東西，書桌上放著不少書本，小床下堆放著玩具。

  宋衍四下看著，說，“所以，你是想來讓我看，林暮沉對安安有多麽好嗎？但是，不管他物質上，能給安安什麽，我都不會放棄安安的，因為，我知道他現在想要安安，不過是因為他突然知道安安是他的孩子後，才產生了對安安的父愛，但是，如果，以後林暮沉跟許容雅在一起，生下了他們愛情的結晶，安安就會變成沒人要的孩子……”

  程言語無奈的搖搖頭，“看來林暮沉在你的眼裡，真的是糟糕到了極點。”

  宋衍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沒錯，林暮沉在宋衍的記憶中，是深沉的可怕的男人，她不想再飛蛾撲火一般的犧牲第二次，所以，她寧願時刻防備著他。

  “你以為，林暮沉瞧瞧的帶走了安安，他準備不告訴你，私下領養了安安，讓你們母子分離嗎？”他說著，將一個東西，遞給了她，“那麽你看看這個。”

  宋衍疑惑的，接過了他手裡遞過來的文件。

  打開的瞬間，她就知道了，這是領養的證書。

  是安安的領養手續！

  林暮沉已經給安安辦理了領養手續，宋衍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領養手續上，領養人的名字，竟然是她，宋衍……

  她徹底愣在了那裡，拿著證書，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怎麽也沒想到，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她怎麽也不會相信。

  “他……他讓安安……”

  “沒錯，從一開始，他辦理的領養手續，就不是給自己，他知道你領養下來會很麻煩，可能不符合領養規定，所以，他給你辦理了領養手續。”

  “可是，為什麽，我不明白……”

  他笑，“他沒你想的那麽糟糕。”

  他坐下來，看著這個小房間，“他是早就知道了安安的存在，他自己取證，知道了安安應該是他的孩子，但是偷偷帶走安安，讓你們母子分離這麽缺德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他說，“本來，辦理好領養手續的那天，他準備將安安交給你，然後，跟你結束掉了這一切，誰知道，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安安竟然被人接走，不然現在或許你已經帶著安安去生活，而林暮沉，已經如你所願，消失在你的生活裡。”

  宋衍咬唇，低著頭，攥著證書的手，有些顫抖。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程言語說，“他只是想補償你，他只是希望你能開心，你能回到正常的，平靜的生活去，因為你想要這樣的生活，所以，他願意默默的給你創造一個這樣的生活，不求任何的回報，即使，被你誤會，被你罵，他也還是一樣不在乎。”

  宋衍說，“他完全沒必要這麽做的……”

  程言語說，“是啊，他太賤了，明知道就算你知道了，也不會感激他，他也還是這麽做了。”

  宋衍不語，只是低著頭。

  程言語說，“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痛苦的承受著當年那些事情的，只有你一個嗎？不，其實他一樣的痛苦。”

  站起身來，他說，“我跟他認識了不少年了，我們出生起，就注定脫離不了三合會的影子，黑幫，打鬥，泊車，高利貸，軍火，甚至毒品……沒錯，我們是壞人。林家本是有兩個兒子，兩兄弟一文一武，大哥被培養成黑幫的接－班人，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被培養成了三合會的象征，林暮沉卻被父親送去學習，學商，學文化，他後來說，父親其實是疼他，不想他在黑幫裡混，想讓他有一個正常的生活，所以才會送他去上學，但是黑幫以武為尊，他從小就生活的很壓抑，被家裡欺負，被幾個姐姐瞧不起，他在我們中間，算是個異類，他不愛說話，對誰都軟趴趴的，看起來特別好欺負。”

  “在三合會，受欺負的人，注定不會有好下場，弱肉強食，在那個地方，明顯的殘酷。”

  “但是好在，他有他父親的庇護，所以，就算他那麽異類，大家還是要給他面子。因此，他父親在的時候，雖然他一直默默無聞，但是生活的，也十分平靜，他也並不是爭強好勝的性格，所以那陣子，該是他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候。”

  “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麽起來的吧，宋家從小就是政治出身，他那時被送到基層部隊，趕上上層打黑抓黃，你爺爺，那時的軍區要人，宋老爺子，為了讓他能有好的發展，為了給他打好基礎，特意分配給他一個危險，卻十分重要的任務，就是來三合會做臥底。”

  “林暮沉的父親那時是三合會的當家人，林青的大名，許多人現在都當做是偶像一樣的崇拜著，你父親其實很能乾，利用三合會內鬥的機會上位，迅速的接近了林青的身邊，幫助林青掌握了整個三合會，三年的時間，他就跟林青成了拜把子兄弟。林青十分信任他，幾乎是一家人一樣，所以在林暮沉小時候，也是經常能見到你父親。”

  “誰也沒想到，你父親竟然是臥底。他親手將林青推上了三合會話事人的地位，幾乎統一了整個香港和東南亞的黑幫，然後，在一次跟印度黑幫的毒品交涉中，他將一直非常謹慎，絕對不親自參與交易的林青騙到了現場，林青被抓，他在假意掩護林青離開的途中，擊斃了林青。”

  宋衍眼睛動了動，抬起頭，看著程言語。

  “你父親因此獲得頭等功的軍功，加上他本身的身份背景，政治生涯一路向上。”

  “但是三合會卻因此陷入了一片的混亂。各路黑幫火拚，搶地盤，爭位子，林暮沉的母親，就是在那次事件中，被人槍殺，後來，連屍體也沒找到，他大哥被人利用，推上話事人的位置，結果因為能力不足，沒人庇佑，被砍死在街頭，他幾個姐姐被緊急轉移出了香港，才保住了性命，而他，小小年紀，忍辱負重，留在了香港，被三合會新的話事人當做傀儡，五年時間，幾乎是過著監獄一般的生活。”

  “後來，他慢慢取得了話事人許老大的信任，許老大以為他一心喜歡學習，喜歡鑽研，不想留在黑幫，是個沒有野心，也絕不會想要報仇的普通人，以為他才能出來繼續學習。”

  “我們當時都以為，他是個軟茄子，百無一用是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個子，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因為小時候親眼看到了你父親開槍打死林青的場面，仇恨的種子早已經深種。”

  他看著宋衍，“他跟許老大要求來內地學習，找到機會，認識了你。”

  “誰也沒想到，已經破碎的幾近消失的林家，能在某一天，突然雄起，他利用宋家女婿的名號，白手起家，慢慢聚集能量，以一個人的力量，推翻了當時三合會的話事人制度，將整個香港黑幫改革解體，然後，將你父親，送進了監獄……”

  宋衍的手緊了緊……

  他說，“或許你覺得，他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吧……”

  他笑了笑，“但是他不想一輩子做一個傀儡，他別無選擇，只能想辦法走出來。”

  “而且，我知道，他很愛他的父親，就好像，你也愛你的父親一樣……”

  宋衍聽完了，抬起頭來。

  他看著宋衍，“你父親臨死前，其實見過他一面。”

  ——萌妃分割線——

  為了讓萌多點加更機會，設定一下，每五十個月票加更一次，所以現在，萌的加更，你們做主……

  隻想好好的寫過這個故事，每次寫的時候，自己都很感動，也希望能讓你們有共鳴……麽麽全體跟著的人們，追文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