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月淺寧感覺到額頭上有什麽涼涼的東西,舒緩了不少。
“總算退燒了。”施南夢低聲說道,臉上竟然蕩起了一抹笑容。的確,月淺寧的傷口逐漸愈合,但大夫開的藥中有些是讓人發汗來驅除體內毒熱的,月淺寧便一直高燒不退。
好在施南夢悉心照料,月淺寧總算安然無恙地退了燒。傷口也差不多愈合了。大夫有言在先,只要月淺寧能夠挺過發燒,那便再無生命危險,日後精心調養便是。
在客棧大約住了半月左右,月淺寧的傷勢算是穩住了。
“施公子,現在我的傷勢已經穩定,不如,我們就此別過吧……”月淺寧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的這份恩情,淺寧無以為報。待來日若是有機會,淺寧定當結草銜環,報答你。”
施南夢扶起施禮的月淺寧,有些好笑地說道:“月姑娘,何必如此客氣。不是在為難月姑娘,只是眼太后已經下令,要對你格殺勿論。你一個女兒家,若是這般獨自離去,怕是很快就會被太后的人馬發現,陷入危機啊!”
月淺寧眉頭皺起,施南夢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且不說月淺寧現在傷勢未愈,即便是她醫術了得,也耐不住太后源源不斷地派出各路高手,來講月淺寧置於死地。
“施公子,即便如此,淺寧也再無麻煩你的理由和資格。生生死死,有時候不過是人心中的一絲執念。世間萬事皆有定數,若是老天要我死,我再負隅頑抗也不過只是一時。不如你我就此別過,聽天由命吧。”月淺寧嘴邊扯起一抹苦笑,像是真的認命了一般。
但她眼中的神色雖沒有被施南夢看見,想必也是極其清明的。她月淺寧何時怕過命運,這套說辭不過是為了早些離開施南夢罷了。到如今月淺寧尚未知曉施南夢究竟是何來路,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絕不會與這種人多有糾纏。
“月姑娘!”施南夢突然高聲叫道。
月淺寧倒是被施南夢這一聲嚇到了,許是施南夢這一聲使足了氣力,竟然讓月淺寧有一種被震到心肺的感覺。
“月姑娘”施南夢放柔了聲音,“這麽多天過去了,若我真是對你圖謀不軌,何必枉費力氣救你與=於危難之際呢?也罷,若是月姑娘不信任在下,在下也無話可說。只是在下決不能放你一個弱女子在江湖漂泊,著絕非君子之為。”
月淺寧心中哭笑不得。
這施南夢怎麽這般一根筋?難道非要帶一個包袱在身邊,他才能感到安心不成?
哼,她月淺寧絕不相信。也罷,既然施南夢非得這般強求,她月淺寧也就不再推脫。就算自己勉力離開,也會被施南夢派人盯著,又是何苦呢。是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若是自己一直待在施南夢的身邊,指不定還是一個對付太后的屏障,也未可知。
“施公子,那你說,該當如何?”月淺寧此刻反問道,她倒是要看看施南夢有何應對之策。看樣子施南夢也不像是那有勇無謀之人。
“月姑娘,這些日子你臥病在床,在下倒是得到不少消息。如今不止太后一方在追殺你,怕是……怕是皇上那邊也蠢蠢欲動啊……”施南夢有些欲言又止,想必是怕傷了月淺寧的心吧。
只是月淺寧好似不以為然,隻說道:“哦?我不過是一小女子,竟然這般興師動眾?呵呵……施公子,如今不止我一人,想來你也被他們盯上了吧?不知施公子,預備如何應對?”
施南夢心中對月淺寧的細膩心思,有些讚歎。
“月姑娘,既然他們這般窮追不舍,不如我們再回到施府如何?”施南夢笑笑,看著月淺寧。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兩人竟然異口同聲地說道,默契不言而喻。
“正是如此,不知月姑娘可否願意與在下一同回到施府,待風波過去之後,再做打算?”施南夢看著月淺寧,發現她嘴唇有些乾燥,便遞上了一杯溫熱的白水。
月淺寧接過之後,淺淺飲了一口。心中對施南夢的無微不至,她竟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究竟是何目的,才會對自己這般關懷備至?
“施公子,若是你不嫌棄淺寧是個麻煩之人,淺寧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月淺寧微微低頭,對施南夢說道。眼中的神色瞬時轉換,心中的計策便成形了。若是施南夢不肯放過自己,那月淺寧隻好將計就計了。
施南夢嘴角翹起,淡淡說道:“月姑娘,不必見外。”
打道回府,若是放在平常,自然是較為容易的。
但如今,月淺寧是朝廷通緝的欽犯,若是坐馬車回施府,那必然在經過關卡的時候免不了被守門侍衛盤查。可月淺寧身上的傷,卻又經不起車馬勞頓…
一時之間,如何取道回府,成了難題。
“月姑娘,為今之計,只能讓你吃些苦頭了。”施南夢面色帶著歉意,思前想後,複又說道:“若不是近日風頭太緊,原可以不必這般……”
施南夢話音未落,卻被月淺寧打斷:“施公子,淺寧並非千金之軀。不過是換個法子回去罷了,不打緊。”
“可是,你的傷……”施南夢一臉愁容,那大夫囑咐過,月淺寧只能臥床靜養,不能車馬勞頓。
月淺寧莞爾一笑,有些打趣的說道:“施公子,你何時也變得這般婆婆媽媽了?不過是乘舟而行,何須驚慌。更何況,淺寧自己也是醫者,定會好生照料自己。施公子大可不必擔心,只是要勞煩你去準備行船了。”
“月姑娘不必客氣,若非我留你在施府小住,並且疏於防范,也不會讓你遭此橫禍,甚至險些喪命。”施南夢一臉歉意,“月姑娘在此好生歇息,在下這就出去準備行船,若是可以我們便即日出發,盡量早些回到施府,安頓下來讓你養傷。”
月淺寧點點頭,微笑著目送施南夢出了房門。
施南夢一走,月淺寧立刻變了臉色,頰邊也有汗珠滲出。她立刻走到自己的床榻邊,翻出一個包袱,將一瓷瓶拿了出來,吃下幾顆藥丸,方才有了緩解。
按理說,傷口若是在合理靜心的調養下,應該慢慢恢復才是。但月淺寧的傷口卻遲遲不見好轉的跡象,總是那般不溫不火的感覺。月淺寧心中感覺奇怪,但苦於整日施南夢“照料”著,月淺寧也只是調製了一瓶緩解傷痛的丸藥罷了。
像是施針查探自己每日的藥渣這類事情,月淺寧從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