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肆霆有一點說的沒錯,月淺寧的屋頂,的確日夜有人守護著。
只是沒有明目張膽地在房頂上,而在屋中隱著身。
魅自然是第一個發覺了月淺寧的待遇發生了變化,心下不安,立刻找了接替自己的暗衛,隻身返回宮中去向龍颯竔稟報了。
是夜,養心殿。
偌大的宮殿中分外空曠,只有龍颯竔一人。
想起方才魅所稟報的那些,龍颯竔心中就如一團亂麻。貿然出手,指不定會激怒宋肆霆,加速朝廷的動蕩和分崩離析。可若是不出手,月淺寧不過是醫術了得的女子,到底比不過心計多端的宋肆霆。
龍颯竔心中權衡不下,太陽穴突突地直跳。
正在此時,有人敲響了大殿的門。
“砰砰砰。”三聲輕響,恰好打斷了龍颯竔的心緒。
“誰在門外。”龍颯竔沉聲問道,“若是況世良,便進來吧。不是,便給朕快些滾開。”龍颯竔的聲音很冷,像是一道冰刃橫在脖頸處。
“吱呀——”養心殿的大門被人推開,正是況世良走了進來。
將門栓扣好,況世良這才朝著龍颯竔走去。
“皇上,這是給您的書信。老奴方才去禦膳房給皇上拿晚膳,誰知一個不妨心,竟然讓人打暈在地。醒來後,便看見了這封信放在老奴身旁。”
龍颯竔接過況世良手中的信,聽著他解釋這封信的來歷。
信封上一排正楷小字——龍颯竔親啟,否則毀。
“皇后娘娘在我手中,若想尋人,親自前來。城西郊外,施府相見。三日為期,若是帶了多余的人,別怪我心狠手辣。”雖說只有寥寥幾十個字,卻是讓龍颯竔心憂不已。
“你的身手並不弱,能趁你不備打暈你之人,想必有些來頭。”龍颯竔看著況世良,緩緩分析著。
況世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老奴有罪,請皇上責罰。”
“罷了,錯不在你。即便是你事先知曉,怕也是防不勝防。”龍颯竔自然不是輕易責罰心腹之人。
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將月淺寧救回來。
有了魅的稟報,這封信的真假不必再懷疑,肯定是北將軍送來的。
“況世良,那人的身份,可能確定下來?”龍颯竔沉思片刻,詢問起來。若是他猜得不錯,怕是北將軍正是外界傳聞的那個月淺寧的“奸夫”。
況世良從地上起來,恭敬地回稟道:“回稟皇上,京城中突起的富商施南夢,正是北將軍宋肆霆所偽裝。除此外,北將軍還是前朝皇子,皇上您的敵人。”
“果真如此!”龍颯竔站起身來,眼中的厲色清晰可見。
況世良見龍颯竔動怒,急忙抬頭等著龍颯竔的吩咐。
“將你所查出的證據,一並交由大理寺保管。然後吩咐禦林軍,將皇宮四個出口把守好,遇到今日假冒商人等人進宮的人全部拿下。另外,尤其是太后那邊,一定要派人盯住了,以免給了他可乘之機。”龍颯竔將這些吩咐通通說了出來。
況世良自然聽出龍颯竔話中的含義,帶著三分寒意和訣別。心下不禁惻然,急忙開口道:“皇上,那信中說了什麽?”
龍颯竔也沒打算要瞞著況世良。
“拿去,自己看吧。”龍颯竔將信紙遞給況世良。
看罷後,況世良轉身想要勸阻龍颯竔獨自前去挽救月淺寧,誰知偌大的養心殿中早已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
殿外有月光灑進來,清冷地像是深宮怨婦流出來的無望淚水一般,令人忍不住地憐惜和同情。
也正是況世良如今的心情——空有一顆為主子赴湯蹈火的心,卻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把,使不上勁兒。
龍颯竔決定的事,即便是月淺寧,也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第二日一早,龍颯竔下了早朝之後,又急忙回到禦書房。召了況世良和幾個自己的心腹來,工商大事。
“獨孤摯,你帶領五千人馬,暗中守在太后的寢宮四周。沒有朕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太后寢宮。哪怕是拿著朕的令牌也不可,必須是朕親口告訴你誰能出入,方可。”
“是,微臣領旨。”獨孤摯跪地,接了旨。
“左都尉,你負責整個皇宮的禁衛軍。務必要保證各宮主子的安然無恙,尤其是先皇的那些嬪妃和遺腹子。切不可傷了誰的性命。”
左都尉姓木,名心。平日裡在朝堂上總是與龍颯竔作對,但關鍵時刻,他卻是龍颯竔的左膀右臂。
至於況世良,自然是負責皇宮四個出入口的防患工作。因為除了況世良,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的出來施南夢的偽裝——那層完全貼合在臉上的人皮面具,除了早年間被一個浸淫易容術的師傅收為徒弟的況世良之外。
“皇上,可還有何吩咐?臣等鞠躬盡瘁,在所不辭。”獨孤摯見龍颯竔沉思著,像是失了魂一般,不得不出口問道。
此時此刻,即便他們三人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讓龍颯竔這般看重,但若是龍颯竔因為此事而失去了為君者的冷峻和睿智,那北坤國一定會處於危險之中。
龍颯竔聽見獨孤摯的問話,算是回過了神。
“沒事了,照朕說的去做便是。退下吧……”龍颯竔開口道。
“是,臣等遵旨。”
獨孤摯和木心聽命退了出去,但況世良還是站在龍颯竔身邊,欲言又止的樣子。
龍颯竔自然是知道屋中還有一個人沒有出去,只是對於這樣忠心的老仆,龍颯竔隻可勸,決不能狠心。
“朕做了決定的事情,就算是丟了性命也一定要做到。這一點,朕想你應該明白。”龍颯竔語氣中盡是無奈,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對北坤國和這些忠心的老臣意味著什麽。
況世良沒有說話,只是遞上了一杯參茶。
然後向龍颯竔遞上一張薄紙,便出去了。
攤開薄紙,儼然是施南夢——不,是北將軍所有的罪證。
月淺寧從未想過要等著龍颯竔來救自己。
與其說是她不信龍颯竔會為了江山社稷放棄自己,不如說——她月淺寧不稀罕和別人共享一個男人。若是龍颯竔救了自己,那勢必還要牽扯不清。
可惜眼下的月淺寧就像是砧板上的肉,隨時都面臨著被人宰割的危險。想要憑自己一人從這如鋼筋鐵桶般的施府逃出去,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