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白赭便去尋清婉了。少主能在此刻想到清婉,那必定是清婉有什麽過人之處,能夠在此時協助少主,完成大業。
清婉平日裡,不是在養心殿外候著,那就一定是在泰安閣。不知為何,清婉總是喜歡往那裡去,好似著魔了一般。
白赭從袖中拿出一枚袖箭,綁了一個煙花,而後又別在袖箭上放了出去。煙花升上高空,瞬間綻放開來,乍響在空中。
這是宋肆霆手下之人,聯系起來特定的方式。此刻白赭也不知去哪裡尋清婉,用這個方法,自然是最佳的選擇。無論清婉身在何處,只要看見這個煙花,就一定知道少主宋肆霆在找她,而後朝著自己的方向趕來。
可白赭忽略了一點,這煙花,並非清婉一人可以看見。他在原地等著,不停地徘徊,心裡無數次地念叨著,希望清婉可以快些到來,解了宋肆霆的燃眉之急。
而寧安殿中,月淺寧卻躺在床榻上,和宋肆霆面面對峙。她銀牙輕咬,克制自己不要因為疼痛而發出聲音來。她不想讓宋肆霆聽見自己的軟弱之聲,更不想自己就這麽輕易地將自己孩子的性命葬送掉。
尋常懷孕女子生產,尚且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是自己腹中這個多災多難的孩子呢。月淺寧怕極了,只怕這個孩子會因為自己的一點閃失,便在還未見過這個世界之前便夭折腹中,暗無天日。
“月淺寧,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天。”宋肆霆忽然說道,他湊近了月淺寧,氣息都散布在月淺寧臉上,“不要怕,待會兒我會點了你的穴,讓你感覺不到痛苦。如何,是不是比你,要善良的多啊?”
雖然宋肆霆嘴裡的話是對月淺寧的安慰,可是聽在月淺寧耳朵裡,那就是無比地讓人惡心。尤其是如今的宋肆霆,他簡直就像是一個怪物!
“你休想……”月淺寧有氣無力地說道,雖然被解開了穴道,可她的腹部還是疼痛難忍,就好似有塊大石頭在往下墜,連帶著月淺寧腹中的孩子也要擠出來了一般。
見月淺寧臉色愈發蒼白,可白赭卻去而不返,宋肆霆心裡兀自血氣翻湧,直衝腦門。月淺寧覺著,宋肆霆臉上那不正常的血紅色,好似又深了幾分。大概是什麽難以忍受的病症,所以才會導致宋肆霆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終於,宋肆霆的臉上好似奇癢難忍,他用雙手不停地撓抓著,硬生生將那層覆蓋地完美無瑕的人皮面具扣了下來,露出原本那血肉模糊的皮肉來。
“啊!”宋肆霆仿佛受了極大的痛苦,忽然大叫出聲,“龍颯竔,月淺寧!我要殺了你們!”叫喊著,宋肆霆就朝著月淺寧的床榻奔去。
“宋肆霆,你瘋了!快放開我……”月淺寧太無奈了,她沒想到變成這般模樣的宋肆霆,竟然還有力氣來掐住自己的脖子!而且力道如此之大,月淺寧隻覺得一瞬間,自己的呼吸便被掠奪一空了……
神思恍惚之時,月淺寧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又回來了,順暢不已。
偏頭看去,竟然是白赭帶著清婉歸來,將宋肆霆從自己身上拉開,並且暫時控制住了宋肆霆抓狂的行為。
“少主,您醒醒,奴婢是清婉啊,您看看我!”清婉用雙臂死命地拖住了宋肆霆的腰,阻止他再朝著月淺寧的床榻而去。白赭趁機點了宋肆霆的穴道,希望借此可以讓宋肆霆克制一下體內的心魔,恢復神智。
不過這些,在一個已經走火入魔的人面前來說,根本就是螳臂當車,毫無作用!
宋肆霆看似被二人製住,卻只是悄無聲息地醞釀著氣力。
“月淺寧,我要殺了你!”宋肆霆忽然大喊出聲,一個用力,便掙脫了清婉和白赭的控制,朝著月淺寧的床榻而去,那血紅的眼珠,竟像是下一秒便會飛出眼眶,牙疵盡裂!
“咻!”
“咻咻咻!”
幾聲暗器穿過氣流而發出的聲音,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穿透了宋肆霆的心臟,讓他的身形緩了下來。
只是當宋肆霆回轉過來身子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輸了,輸得這般徹底!
“龍颯竔!你……你竟然還沒死?”宋肆霆不敢置信地開口,好似自己看見了什麽驚為天人的事情。
只不過一路風塵仆仆的龍颯竔,哪裡顧得上宋肆霆的發問,他抬腳便要朝著月淺寧的床榻走去。方才傳信的煙花綻放之時,龍颯竔便已經開始擔憂不已。
吳太醫此刻也被龍颯竔帶來的人扶了起來,包扎好了傷口。本想著去看看月淺寧的情況,可又在宋肆霆那殺人如麻的眼光下,退而卻步。
“宋肆霆,如果你現在將淺寧放了,我會考慮給你留個全屍。”龍颯竔雙手緊握成拳,置於身側,等著宋肆霆的回答。
雖然方才龍颯竔淬毒的暗器已經穿透了宋肆霆的心臟,可是龍颯竔清楚地看見,穿透宋肆霆的心臟之時,那暗器進出都太過順暢,一點也不像是穿透了血肉之器官。他心底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怕是這個宋肆霆,還沒有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龍颯竔,你以為我苦心籌謀了這麽久,就只是為了奪取你的江山嗎?”宋肆霆暫時用自己的衣襟包扎住了傷口,而後他竟然坐在了月淺寧的身側,半靠著床欄,恢復著氣力。
不等龍颯竔開口,宋肆霆又說道:“龍颯竔,你還是有點本事的。呵呵,容姑姑,清婉都被你收買了,真不愧你做了這麽久的皇帝,禦下之術竟然這麽爐火純青!”
不錯,此刻的容姑姑和清婉,一邊一個,站在龍颯竔的身側。不用任何人再多說些什麽,宋肆霆自然明白自己敗在何處——太過輕信別人。
即便是在自己身邊呆了那麽久的人,也會是龍颯竔深埋已久的眼線和奸細,這好比你得到了一塊寶玉換心不已,用自己的體脂養著、供著,突然有一日,卻被告知這是一塊兒假的寶玉,稱之為石頭更為貼切。
這其中的滋味,怕是只有宋肆霆才可以體味了。
沒有思慮太多,宋肆霆知道此刻一分一秒都是自己反擊的籌碼。他俯下身子,點了月淺寧的穴道,將她從床榻上扶了起來,靠在自己懷裡。右手捏著月淺寧的脖子,左手放在月淺寧的死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