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勾,她隨之放下手,指腹卻因此而掃過畫上那名男子的臉,那裡,大約是在男子的眼睛處,有一個堅硬的突起。
月淺寧心緒微動,伸手敷上那個突起,用力按下去。
“吱呀”一聲,自月淺寧的身後響起。聞聲看去,原本在月淺寧身後的那堵雪白的牆中打開了一扇門,從敞開的門往內看去,是一排通向地下的台階。
暗室?
月淺寧挑眉,這個宋如沐,必定不簡單。
環顧四周,沒有被人發覺的跡象,月淺寧沒有遲疑,起身走入那暗室的門。
暗室內的光線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暗,空氣也還算新鮮,向來是裡頭還有窗戶。這樣的地下環境,可以支持一個人在地下長期作業。台階勉勉強強還是可以辨認。月淺寧順著台階一路往下走去,台階很長,蜿蜒而下,轉了好幾個彎。
最終,柳暗花明。
月淺寧望著眼前展開的寬敞的空間,眯起眼。
房間內,放著一張大桌子,桌上擺著不同的複雜的製作毒藥的器皿,還有一些殘存的毒藥放在那邊。
桌子後方是一排遍布整個前面的櫃子,櫃子上有著無數細小的抽屜,看來是放滿了多種草藥,供進入的人長期作業。
交給蘭繡玉的那毒藥,想必也是在這裡製作出來的。
這個宋如沐,表面上一點兒痕跡也不漏,可是可以看得出,一定是一個製作毒藥的高手。
月淺寧細細端詳桌上放著的那幾位藥,器皿中還帶著一些剛剛做好的毒藥所剩余的粉末。月淺寧伸手撚起那粉末,放在眼前攤開仔細辨認觀察,眼中泛起異色。
這配藥?難道,就連龍颯竔的毒也是?
然而那宋如沐明明是龍颯竔的妃子,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為了嫉妒怕別的女人分享走寵愛嗎?可是看著也不像,況且,宋如沐自己尚且都沒有子嗣,要斷別人的後路未免也行事的太快太早太決絕了。
還是,有什麽她所不知道的隱情?
月淺寧又在這個暗室中四下搜尋了一通,翻箱倒櫃之後,又將一切物品無比精準地擺放回到原處。
然而,在這個暗室中,除了草藥,和製作毒藥的器械,在沒有別的東西了。
宋如沐到底是誰,她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一無所獲。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宴會想必也要結束了。
月淺寧將那器皿中,龍颯竔的那種毒藥收起一點放好藏在胸前衣襟,準備要離開這個暗室。
原本以為,這就是結束了。
走上樓梯,意料之外的,樓梯上方的空間傳來腳步聲。
月淺寧趴在最上面的幾節台階上,將原本大開的暗室的門關上,靠在暗室的門上警惕地聽著外頭的聲音。
腳步聲略有些吵雜,外頭的人大約有四五名。
難道是宋如沐回來了?這麽快?
月淺寧皺起眉。聰明如她,這種時候自然不會冒進,既然外頭有人,她不妨就在這個暗室中稍待片刻,等他們離開了之後再出去。
這樣想著,月淺寧站在階梯上的腳開始往後挪。
此時的空間因為關了門,比方才陰暗得多。
月淺寧看不清楚後頭的路,便壓低了身子,按照身體的感覺和周圍氣流的變化而一步步放輕腳步後退。
右腳踩到一個硬塊。硬塊受重摁下。
一道石門自月淺寧的腳下應聲而開,站在階梯上面的月淺寧身子一歪,順著那道石門滑了下去。
暗室之中還有暗室。
月淺寧順著那石門下的地洞滑下,一路滑過幾個拐角,最終穩穩落下。
比起方才的那個暗室,這一個地下密室的空氣顯然渾濁得多。氣壓也低得多,看來是挖得極深了。
地下密室的空間依然很寬敞,就連格局也和方才那個暗室相差無幾。也是一張大木桌,一排櫃子。
只是這一次,這個地下密室裡頭存放的,顯然就不再只是草藥了。
月淺寧眯起眼,神情變得冰冷嚴肅。
目光落在密室牆壁上掛著的那件明黃色的衣袍,雖然還只是一件素袍,上面什麽東西都沒有繡上,可是就憑著這衣袍,也不難猜測得出它是用來做成什麽東西的。
再看那木桌上,平鋪開的那張紙,畫著一張極其精密的北坤國地圖。
饒是月淺寧來到這個時代不久,她也清楚,國家地圖在這個時候並不是那種人手一份的普遍產品,它往往和一國的軍事有千萬聯系。非是皇族或者皇族任命,其他人等私自是不能夠繪製地圖的。更何況,是這麽精細的全北坤國地圖。
一切的答案,案然若揭。
宋如沐其人,是北將軍之妹,堂堂的德妃娘娘。她有此準備,顯然是想要謀權造反。以一名女子的身份謀反未免顯得有些異想天開,如此一看,謀權造反之刃,莫非,是那北將軍?
而這北將軍又是什麽人?竟然敢在皇宮之中,在他妹妹宋如沐自己的宮殿中,做出這麽大的動靜,一個暗室不成,難道還想要挖成地下皇宮?
還是說?
月淺寧靈光一閃。這樣的建築的建造並不容易,工程巨大,想要瞞過所有人的耳目談何容易。與其說是宋如沐一手建造的,更大的可能是,這是一開始就存在在這皇宮的。
然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便是前朝留下來的東西了。前朝的事情,宋如沐等人如何得知?
月淺寧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並不長,政治上的這些皇家的事情,是她原本所沒有興趣了解的,外人更是沒有膽子討論,因此她對著一些事情並不太了解。
想來想去沒有頭緒,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月淺寧伸手想要將桌子上放著的那個北坤國地圖捆好扎起,指腹觸碰到地圖,轉念一想,又擔心自己這麽做會打草驚蛇。隨即不去碰地圖,而是走到牆壁上懸掛的那尚未完成的龍袍旁,扯下龍袍上的一條金線,收好在身邊。
暗室的空氣很渾濁,任何人都不能夠長待。能夠進來,自然也就會有出去的路。
上頭的人該走了,月淺寧也打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