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肆霆烏黑的眼瞳顫抖著,在他面前的龍颯竔,站得筆直,像一把劍一樣,所向披靡,所到之處無堅不摧。
天生的王者。
這樣的字眼進入了軒轅肆霆的腦海。也進入了周遭數人的腦海。
上一個見到如此氣勢的人是誰?是了,是上一代老皇帝,龍颯竔之父龍楓。他是一代王者和狠角色,於平民之中奮起,引來了無數能人志士跟隨,最後加官進爵,甚至一舉推翻了軒轅家的統治,成功登上皇位。
那個讓人威風喪膽的人物,他的血液還在現在的這個龍颯竔的身體裡頭流淌著嗎?
或者有可能,眼前的龍颯竔身體裡頭的血液還要更加地滾燙?
“朕並非天神。”
龍颯竔的話語打破了周遭各人的沉思,抬起頭,看向他,眾人的眼中都多了幾分敬重。
“就如父皇龍楓一般,我二人都並非天神。”
他說著,邁開腳步,一步步走向面前不遠處一臉怔愣和畏懼的軒轅肆霆,那是獅子的步履。
“我二人都身負傷痕,滿身腥臭。”他說著,看向軒轅肆霆,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莊重和嚴肅,“然而這就是我們和你們不一樣的地方,‘尊貴的軒轅一族’。”
“你也好,你父親也好,都喜歡拿著自己的血統說事情。軒轅一家已經執掌了太久的皇位,因此而變得越發地自私而目中無物。這也是當初我父皇一舉推翻軒轅家族的原因。”
“然而,有趣的是,軒轅家已滅,事到如今,你們還不明白這一點。‘尊貴的軒轅一族’啊。”
“這也是為什麽,我今天,要交給你這樣一堂課。要受下你這麽一掌。”
“你可明白?軒轅肆霆?”
“軒轅肆霆”四字,一個字一個字,仿佛是從龍颯竔的牙縫中蹦出來的,格外清晰。他此時已經走到了軒轅肆霆的面前,明明是相仿的身高,他看向他的眼神,卻仿佛是在俯視一樣,帶著上位者所天生的居高臨下的雍容。
看著面前的龍颯竔,軒轅肆霆徹底地崩潰了。
雙膝一軟,他跪倒在地上,眼淚控制不住地流出眼角,淚流滿面。
看著面前的他,龍颯竔的眼中沒有半點憐惜。
緩緩地伸手摸下腰側的佩劍,抽劍,舉起,抬手,揮手。
軒轅肆霆認命地閉緊了眼,左手緊握住腰側的佩劍,仿佛那裡存在著他的已經崩潰的靈魂一般。
軒轅如沐驚恐地睜大了眼,邁開了腳步想要跑向自己的兄長,然而距離太遠,她顯然是趕不及。
月時看著這一切,眼神高深莫測。
鯨色瞪大了眼看著龍颯竔和軒轅肆霆,即便現在的他被壓製住了,他還是握緊了拳頭,謹慎地觀察著二人的一舉一動,仿佛下一秒鍾就要掙脫開束縛衝突出去。
三位羅刹握緊了刀,獨孤將軍抬眼靜靜看著這一切。
所有人的心跳得飛快,仿佛就要跳出嗓子眼。
銀光一閃,寶劍劃破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直逼軒轅肆霆的脖頸。
刀刃在軒轅肆霆的脖頸旁邊停滯。
周圍寂靜得仿佛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可以清晰聽見。
軒轅肆霆忍不住松了口氣,眼淚奪眶而出,握緊了佩劍的手松開了,他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地上,放聲大哭。
軒轅如沐的腳一軟,跪倒在地上,她的眼淚早已淋濕了她那張如花的面容,只是悲傷地看著她那倒地大哭的兄長。
鯨色等羅刹見狀,放開了握緊的拳頭,武器也隨之落在地上。他們的臉垂得低低的,不知道是在失望還是難過,亦或是憤怒,沒有人再說話。
月時嘴角泛開一抹笑容。
望著龍颯竔,獨孤將軍的神情飽含敬重。
“軒轅肆霆一黨,關押大牢,擇日聽審。”
龍颯竔低沉的嗓音在空寂的宮殿中響起,結束這一宴席。
一切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大臣們的屍體被禁衛軍們拖走,相關的官員開始草擬訃告以告知他們的家屬其死亡的信息。
異族軍和精兵們連同軒轅一黨,被以各自的身份分散關入牢房。刑部和吏部的官員奔走著,為這次的事件草擬文書和整理資料。
史官們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他們的工作,為方才這發生的一大歷史性時間做記錄。
與之前不同的是,如果他們之前看著龍颯竔的神情只是敬重,現在儼然已經上升成為了一種對王者的敬畏。
現在的龍颯竔,明明年紀還那麽輕,卻已經成長出了像先皇,更甚者過於先皇龍楓的羽翼。
真真是後生可畏。
老臣們面露微笑,看著龍颯竔,各自開始進行起自己手邊的事情。
禦醫也隨之趕到,為龍颯竔進行簡單的包扎和醫護工作。然而畢竟內傷不比其他,不可能短期進行治療,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需要藥水來進行療養。
原本以為事情告了一個段落了,獨孤將軍上前向龍颯竔請辭,打算會軍營做後續工作,誰知龍颯竔竟叫住了他。
龍颯竔伸手,示意身側的侍女為自己帶來那常穿的猩紅色外袍,披在身上,抬眼看向獨孤將軍,“走。”
去哪兒?
獨孤將軍看著眼前的龍颯竔,面露疑惑。
“我們還有一個皇后娘娘要救呢。”
龍颯竔說道,卻沒有了往日的嫌惡感,一句話說到後頭,竟隱隱帶出了一絲興奮和玩味。
皇后娘娘?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女人的身影,獨孤將軍面露疑惑,然而還是聽命地稍微整理了一會兒著裝,抬腳跟在龍颯竔身後。
潮濕的空氣通過鼻孔吸入腹腔,那是地底專屬的氣味,腐爛和潮濕混在一起,帶著點死亡的氣息。
月淺寧的意識有些模糊了,
這裡,是哪裡?
自己,又為何來到這裡。
努力睜開眼,引入眼簾,光線極其昏暗,自己現在似乎是在地底下。
再睜大眼睛,環顧四周,一張長桌,滿牆的櫃子,淡淡的中草藥味。這兒,是那宋如沐宮殿下的暗室。而此時的她,就被雙手反綁,吊起在了暗室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