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從今天起，你睡我這裡（五更）

  “兩位的生滾魚片，菜齊了。”服務員送上主菜，微笑欠身離開。

  砂鍋蓋揭開，裡面的水蒸氣便竄出來，鍋裡很燙，魚片還在濃白的湯裡沸騰，一眼就讓人食欲大增。這家店是回家的路上無意中發現的，紀安然指了這裡，點了招牌菜請他。

  “好香！”紀安然已迫不及待地拆了筷子，顧不上招呼霍斯寒，率先去夾上面的魚片，脫口而出，“這是我最愛吃的菜！”

  話音落下，她自己倒先是一怔。

  最愛吃的菜？

  她以前怎麽沒覺得，出去吃飯也沒特意點過……

  “味道還可以。”霍斯寒嘗了一口，抬頭看到她還僵著不動，不由疑惑地蹙了蹙眉，“你發什麽愣？”

  “啊？”紀安然恍然回神，連忙把魚片塞進了嘴裡。

  魚很新鮮，魚片煮得也很嫩，味道可以說是無可挑剔。紀安然吃了幾口，心裡卻陡然有個奇怪的想法：好像，還可以做到更好吃的……

  “我以前好像吃過更好吃的。”紀安然忍不住喃喃出聲，具體是怎麽樣的她也說不出來，只是惋惜地低歎，“可惜我忘了在哪裡吃的……”

  霍斯寒卻是一頓，別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是麽？”他微笑，似問得很不經意，“大概在哪個城市？”

  紀安然茫然地搖搖頭。

  “也是飯店做的？”霍斯寒旁敲側擊地追問。畢竟，她的“過去”，依舊有追查的價值。

  “不是。”紀安然蹙眉，這回回答得很肯定。

  她的潛意識裡，總覺得那是“家”一樣的地方，她趴在餐桌旁吃飯，邊吃邊晃蕩著腳上的拖鞋，很舒服很愜意……但是這種記憶很遙遠很模糊，除了這點零星的片段，她根本想不起來其他。

  紀安然忍不住也想搖晃一下現在的拖鞋，來一次“情景再現”，可是凳子矮腿長……

  “嘶！”

  右腳一下子就蹭在了地上，疼得她倒吸了口涼氣。

  “我想不起來了！”她聳聳肩，無奈地朝霍斯寒笑笑，如實開口，“可能是我小時候我媽做的吧。她很早就和我爸分開了，我記不清楚。”

  這個話題，她一概而過。

  爸爸媽媽已離婚多年，爸爸從來不說，她也很少對別人提起。畢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吃飯吧。”霍斯寒也很理解地沒有多問，不動聲色地改換了話題：“腳還疼嗎？”

  紀安然搖搖頭，這才想起來問他：“你早上想跟我說什麽事？”早上接了個電話，她走得急，都沒來得及聽。

  “暫時沒事了。”他看了她一眼，早已把原本的計劃擱置在一邊，反而問她，“你早上又想說什麽？”

  “呃……”

  紀安然遲疑了數秒。

  原本，她是想拿出那本書，很自豪地告訴他：‘我能理解其中的內容了！不信你前十頁隨便指一個讓我說！’但是現在，那本書連同著她的背包，都在打人的時候落在了那輛車上……

  所以，紀安然匯報出口的便成了這麽一句：“我把你的書弄丟了……”

  霍斯寒掃了她一眼：“所以呢？”

  “所以很對不起……”她歉意地垂頭，暗暗咬牙，把本想炫耀的衝動也壓製了下去，“其他的書我肯定會好好保管，好好學。”還是等自己攻克其他書以後，再一並和他炫耀智商吧！

  “這是小事。”霍斯寒並不在意這個，倒反而有些釋然。

  他並不希望她去學這些，那天把書給她，也是一時的衝動。

  最好……

  她看不懂。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弄丟的，我用它打壞人了……”他不追究，紀安然也松散了一個心結，這才絮絮叨叨地講述今天的驚險，“要不是我用書砸他，他就不會停車，我也不知道會被帶去哪裡？那時候真可怕，他還在後面追我……”

  霍斯寒沒接話，只是靜靜地聽。

  不同於她的後怕，他隻擔心另外的問題——

  下一次，Z教授的人又會以何種方式出現？以何種方式接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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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安然也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那麽“話多”！

  她幾乎把她想到的所有事情都講了一遍，一個個話題聯想出去，她總有說不完的話想告訴霍斯寒……等終於想到結帳出門，時間已經很晚了。

  之前還說隻佔用他一個小時，現在……

  紀安然不敢和他算時間，只能暗自僥幸地吐了吐舌頭：幸好，他並沒有不耐煩。

  *****

  門口的車位幾乎已經空了，只有稀稀落落的幾輛車，都是同樣晚歸的客人。

  霍斯寒把她送上車，在車旁停頓了一秒，說了句“你等一下”，便又折回了餐廳。

  他很快回來。

  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裡多了一包冰塊，用餐廳的布巾包著。他坐上車，直接把這冰涼的一團塞給她，簡潔利落地丟出兩個字：“冰敷。”

  “啊？”拿著這包冰塊，紀安然意外又局促，“你還記得……”

  在醫院的時候，醫生的確隨口叮囑過：‘想要消腫快的話，晚上早點回家，拿冰塊敷一敷。’但因為是隨口說的，她便也沒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他拿冰塊過來，她都忘了……

  所以他一直要求她盡快回家，是不是也因為這個？

  “你耽擱太長時間了。”霍斯寒已發動了引擎，不耐地催促了一句，“趕緊敷，我沒空幫忙。”他現在要開車。

  紀安然的雙頰一燙。

  “恩。”她把冰塊按上腳踝，借助這樣的姿勢，正好把頭埋得低低的，聲音也很小很小地傳出來，“霍斯寒，謝謝你啊。”

  “應該的。”

  車廂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她的腳踝涼涼的，心……卻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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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無話，暢行回了霍宅。

  他們難得這樣晚歸，猞猁從屋子裡迎出來，繞著車子轉圈圈。紀安然跛著腳跳下車，單手撐著車身，被猞猁龐大的身體快速一撞，當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咕？”撞了人，奔跑的家夥才停下來，歪著腦袋看了她一眼。

  好狼狽……

  身為傷員只有被欺負的份了。

  霍斯寒已繞過車身來拉她。紀安然擺著手客氣：“我沒事，沒關系的……謝謝啊……誒？”他抓住了她的一隻手，紀安然以為他要拉她，於是借了他的力起來，同時道謝。

  可是下一秒，他卻突然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他抱著她徑直走入主樓。

  紀安然覺得不好意思：“我就在地上坐了下，不礙事……腳也不用再冰敷了吧……你上樓幹什麽？”他沒在客廳停留，也沒去冰箱那邊，卻是抱著她直接上了二樓。

  打開某個房間的門，他大步而入，將她放在正中的大床上，才正式開口：“從今天起，你睡我這裡。”

  什麽？！

  紀安然的腦中“轟”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睡他這裡？

  為什麽要睡他這裡？

  腦中一瞬間冒出無數個問題，但面對霍斯寒，她暫且隻憋出了最關鍵的一個——

  她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我睡你這裡……你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