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兒覺得胡顏一定是瘋了!竟然…… 竟然想出這麽瘋狂的主意。她顫聲道:“那些殺手,殺了我後,你如何能拿出一千兩黃金給他們?屆時,你也會被他們追殺!”
胡顏拋起飛鴻令,又用手將其抓住,唇角一彎,道:“他們會追殺食言而肥的宮主大人,怎會和我這樣的小人物過不去?放心,以殺手們的性格,定然會衝著坐在飛鴻殿的那位而去。嘖嘖……好可惜,這番熱鬧我不能親眼看到。想當初,我在位時,就得罪了不少人,想必飛鴻殿那位也能應對自如。呵…… ”
胡蝶兒心驚肉跳,卻又無言以對。她一直都知道,胡顏不好對付。卻在幾招之後,得了甜頭,開始沾沾自喜。沒想到,胡顏竟已經布下殺招,只等她自投羅網。如此,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胡顏接著道:“胡蝶兒,今日看你武力不低,雙臂格外有力,想必善於拉弓射箭。當初住在封家,我便覺得被人偷窺,原本以為是封雲喜,現在看來,不但有她,還有你。現在看來,咱倆還真有幾筆帳要算一算。”
胡顏那戲謔的眸子突然一凜,抬起腳,踢在胡蝶兒的腹部,讓她整個人飛起,撞在柱子上。
胡顏道:“其一,我與紅蓮尊主在六合縣外廝殺,是你射出冷箭,欲害我性命,卻…… 殺了映冉!”
胡蝶兒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乾脆咬牙從地上爬起來,仰起下巴,看向胡顏,道:“是我!”
胡顏突然出手,一個大巴掌摑在胡蝶兒臉上,將她打翻在地,道:“昂哲血染封家,你裝瘋賣傻,被封家帶走,卻又偷偷折返回來,興風作浪。你先是扮成我,刺殺衛丞相;後又勾搭華姨娘,拿唐老爺的性命作伐,讓唐悠誤會我。”
胡蝶兒瞪向胡顏,一邊爬起身,一邊道:“對!都是我!想不到,自以為是的你,會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哈哈哈…… ”
胡顏在胡蝶兒的膝蓋上各踢了一腳。
胡蝶兒的膝蓋骨碎裂,發出慘叫:“啊!”她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胡顏垂眸看著她,道:“樂極生悲,笑得太早,都是大忌。胡蝶兒,你藏得夠深,但…… 道行不夠。”
胡蝶兒咬牙恨聲道:“是!我道行不夠!兒時遇見師父,教我一言一行,我以為自己是最幸運的女子,然而,這一切不過只是因為她們要尋一個像你的女子罷了!我不是唯一,卻是最像你的那個人。你以為,和你同宗是件榮耀的事?呸!你知道不知道,胡姓女子,那些不受關注的,有多少突然消失不見?只因為,她們要尋一個人模仿你!可笑的是,我做了那些,卻隻離間了你和唐悠。”
胡顏心頭微顫。這一切,正如她所想的那般,沒那麽簡單。紅蓮尊主也好,假大祭司也罷,她們之間一定有著某種聯系。而所有明裡暗地的矛頭,都指向了她。為何?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只有她想明白,她們要得到底是什麽,才能反敗為勝!她們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在她動情後,伸手抓住了她的條條軟肋,開始用力撕扯,想要將她拆開重塑。到底,為什麽?!她們,要得又是什麽?!
胡顏沉住氣,看向胡蝶兒,道:“正常來講,我應該讓唐悠躲在暗處,聽你這番話。但是,沒有。我不喜歡這種安排。她若信我,就算我手中利刃在滴血,她也不會相信是我殺了唐老爺;她若不信我,就算我找出一百個人為我證明,也不過就是強詞狡辯罷了。朋友相交,貴在知心。”
胡蝶兒冷笑道:“別和我說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沒有什麽人是離間不了的!”
胡顏一個大嘴巴子摑過去!
胡蝶兒慘叫一聲,捂著臉,恨聲道:“你憑什麽打我?!”
胡顏淡淡道:“你還是留著力氣,等會兒問問我憑什麽殺你吧。”
胡蝶兒咬著下唇,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再多話。因為,她在胡顏的眼中看到了無情。
胡顏繼續道:“人選擇不了命運,卻可以選擇自己的路。你說與我同宗,是苦、是 恨。你捫心自問,在這個過程中,你沒有洋洋自得過?沒有因為自己最像我而沾沾自喜過?!”
胡蝶兒被質問得啞口無言。她確實自傲過,尤其是在完成任務後,覺得自己已經凌駕於胡顏之上,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胡顏道:“你那所謂的師父,和口中的她們,不過就是一群圍著我轉的小兒罷了。你的性命和未來,掌握在她們手中。而她們卻要費盡心神,留意我的一言一行。她們所有的舉措,都會根據我不同的反應去調整改變。胡蝶兒,你還想不明白,誰主誰仆嗎?”
胡蝶兒口中的師父和她們,是她心中無所不能的神。而胡顏的三言兩語,就將那不可撼動的神打碎,簡直不堪一擊。在胡顏眼中,她們和師傅,不過就是奴仆而已。如果師父和她們都是奴仆,那她胡蝶兒又是什麽?
胡蝶兒的信念,在這一瞬間被敲碎。
胡顏留意著胡蝶兒的反應,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道:“讓你師父來見我。”
胡蝶兒下意識地回了句:“師父陪伴大祭司,怎有空來見你?”
一句話,暴漏了太多內容。
胡顏有心試探,於是冷哼一聲,道:“這些人奪我之位,還有臉以大祭司自稱?!你師父背主,就算成了祭司,其下場定如同此樹!”一掌拍下,腰肢粗細的樹乾應聲而斷。
胡蝶兒被嚇了一跳,臉色慘白一片。
胡顏已經可以確定,胡蝶兒的師父,是一名祭司。她收斂了一些氣場,道:“你我畢竟同宗,我也可以留你一條性命。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姑且說說,自己還知道些什麽。”
胡蝶兒的眸子動了動,將視線從斷裂的樹乾上挪到胡顏的臉上,喃喃道:“我也是在無意中得知,胡家有一些小女孩,和我一樣,是被人指點過的。但是,她們長著長著,許就長得越發不像你,所以…… 有的女子則是因病去了,有的也許還在,卻不知都是誰。我只知道,有人要布局對付你。這個局,實在是太大了。我師父,只是負責尋找並指點女子一言一行一招一式的人罷了。像她這樣的人,應該不少。”
胡顏點了點頭,沙啞道:“用我胡家人對付我,真是好手段。”實則,她想不明白,那假祭司為何會盯著胡家人不放?若說恨她,趁她不備直接下黑手就好,何必費這麽大的勁兒,繞如此大的圈?
胡蝶兒道:“我也不想這樣。昂哲偷襲封家那晚,我聽你說,你是我們家的祖祖祖祖祖姑奶奶,心裡也著實慌亂起來。”伸手去扯胡顏的衣袍,仰頭望著胡顏,任由眼淚流淌,“祖祖祖祖祖姑奶奶,您救救我,救救我們這些可憐的胡姓女子吧。”
胡蝶兒哭得可憐,攥著胡顏衣袍的手越發用力,就像溺水人攥著最後一絲希望。
胡顏卻突然一腳將她踹倒,垂眸看著她,倨傲道:“如果她們真的培養了你的一言一行,你此刻的哀嚎,不過就是為了最後一記殺招。”腳下用力,碾著胡蝶兒的手腕。
胡蝶兒吃痛,逼迫松開手。她的手心裡,赫然躺著一根獨針。
胡顏勾唇一笑,道:“我最不喜歡的戲碼,就是在磨磨嘰嘰之後,因一時心軟,給敵人反攻的機會。要知道,敵人之所以是敵人,正是因為他站在了敵人的那個位置上。”一踢胡蝶兒的手腕,踢飛那根毒針。
胡蝶兒恨聲道:“胡顏你不要得意,你殺了我,大祭司和我師父,都不會放過你!”
胡顏嗤笑一聲,道:“你難道還沒明白,除掉你們這些跳蚤,我便要親自去會一會你口中的大祭司和師傅。”眸光狠辣,低低地一笑,森然道,“她們動我族人,我怎能不怒?!”
胡蝶兒心頭劇震。族人,她也是胡顏的族人。
胡顏閉上眼,道:“時間,到了。”
胡蝶兒不明所以,卻知道自己的把戲被揭穿了。
胡顏拔出長劍,做出要砍她頭的模樣。
就在這時,那些殺手終於尋著血痕追來。
殺手忙攔住胡顏,殺手頭目搶先一步砍掉了胡蝶兒的頭。那動作之快,甚至沒給胡蝶兒留一句辯駁的時間。胡蝶兒終於明白,胡顏所謂的時間到了,是什麽意思。
胡蝶兒的頭在黑暗中飛起,劃過胡顏的眼前。
那一刻,胡蝶兒好似看見胡顏的笑,滿是嘲諷與自傲,以及…… 雙眼中那隱約的水痕。這一刻,胡蝶兒相信,胡顏真的拿她當自己的族人。
胡蝶兒這一生,都在模仿胡顏,到頭來,卻死在了這上面。太過諷刺,呵……
此事後,“胡顏”被殺,殺手們提著胡蝶兒的頭,去尋假大祭司索要一千兩黃金,氣得她那臉皮僵成了木乃伊。因假大祭司不承認殺手們提著的頭顱是真胡顏,殺手們為此大動乾戈,與飛鴻殿結仇。此乃,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