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澄所說的聽話是個什麽概念魏毓不清楚，她就是覺得煩，特別煩。

  兩人相顧無言到了魏毓家門口，魏毓下車，齊澄拉住她的手，說：“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魏毓甩開他的手，想走。突然間一束強光照到她臉上，讓她在瞬間盲了眼。魏毓心裡憋了一句髒話，正待說出口，屁股上就挨了一下。

  “魏毓你可以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打電話也不接，你想怎麽著，想造反啊？”

  魏毓一聽這個聲音，心想完了。她剛才真不應該掛楊秀蘭女士的電話，以至於她此刻怒氣值飆升，橫豎看她不順眼。

  魏毓臉上急忙堆起笑，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楊秀蘭根本不聽，她在這樓下等了兩個多小時，就不是來聽魏毓解釋的。

  “車上坐的誰？誰送你回來的。”

  魏毓攔住楊秀蘭，背地裡朝著齊澄擺手，示意他趕緊閃人。沒想齊澄那個榆木腦袋不開竅，大剌剌地就往車上下來了，似是看不到她和楊秀蘭之間的劍拔弩張。

  楊秀蘭眼睛一眯，本來富貴逼人的面容上顯出煞氣。

  “怎麽又是你？”

  得，看樣子是認識，用不著魏毓介紹了。

  齊澄規規矩矩地打招呼，說：“阿姨，今天是同學生日，玩得晚了些，所以送魏毓回來。”

  楊秀蘭在靠近齊澄的瞬間就聞到了他通身的煙味和酒味，這眉毛當即就皺了起來。

  “喝酒了？”

  齊澄也知道自己此時身上味道過重，說謊也圓不過去，索性就實話實說，

  “是的，玩遊戲喝了點。但是魏毓沒喝。”

  楊秀蘭當然知道她閨女沒喝，但是她閨女身上有股冷冷清清的香水味，她就想知道是不是這人身上的，但是齊澄身上的煙酒味實在過重，楊秀蘭也聞不出什麽來。

  “我不是反對你們小年輕談戀愛，但是，凡事得有個度。”

  魏毓心想，得，楊秀蘭這是誤會了。

  楊秀蘭從前就知道魏毓暗戀齊澄，原本就以為是自個兒閨女單戀，但現在看來，也不是她想的那樣。

  “知道了，阿姨，下次不會了。”

  齊澄半分沒有解釋，他的回答，更讓楊秀蘭確定心中所想。

  魏毓咬牙，想齊澄這人真是天生克她。

  楊秀蘭目送著出租車走遠，然後提溜著魏毓回了家，半道上就跟她說：“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我可跟你沒完。”

  事實上，魏毓也踏踏實實地交代了，包括楊秀蘭最感興趣的她和齊澄的糾葛。魏毓再三強調，她和齊澄沒有任何關系，可楊秀蘭不信。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人三番五次送你回來。”

  “那是人發揮優秀共青團員的傑出品質。怎麽的？還不許人家學習雷鋒做好事了？”

  楊秀蘭掐她的臉，說：“你就給我貧吧。跟你媽有什麽不好說的？我和你爸也是自由戀愛，我太明白你們這些小年輕的花花腸子了。”

  魏毓搖頭擺腦道：“您心裡都給我定罪了，還要我怎麽說？”

  看得出來楊秀蘭女士也是個顏控，誇起齊澄來就沒完沒了，

  “長得多帥啊，又有禮貌，家教也好，聽說學習還不錯是不是？”

  魏毓困得直打瞌睡，可楊秀蘭又偏偏不放她去睡覺。魏毓隻好隨口應付：

  “是，u中校草，A班學霸，人擋殺人，佛擋**。”

  楊秀蘭聽她越說越沒譜，知道今天是問不出什麽來了，就打發魏毓去睡覺。

  結束談話前，楊秀蘭突然冷不丁地說了句：“自己注意啊，我還不想當外婆。”

  一下子，就給魏毓的瞌睡嚇沒了。她驚恐地望著楊秀蘭，不知說什麽來表達她內心的震撼，最後說了句：“您真開放。”

  楊秀蘭笑著拍了拍她的臉，說：“那是，我閨女這模樣，配個校草才不虧。”

  這都什麽鬼？這是魏毓最真實的想法。

  第二天上學，魏毓就聽到了些風言風語。U中盛傳，她是插足齊澄和夏盈盈之間的第三者，是導致她們分手的罪魁禍首。

  夏盈盈沒來上學，魏毓成了全校的焦點，她感覺自己走到哪，都能有人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

  魏毓不厭其煩，索性縮在教室裡不出去。

  她問於騫，事情為什麽會發酵成這樣，她分明什麽都沒有做過。

  於騫跟她說，本來流言傳出的時候也沒幾個人信，可事情壞就壞在有齊澄的愛慕者按耐不住那點小雀躍跑去當面質問齊澄。

  魏毓問：“齊澄怎麽說？”

  於騫說：“他什麽都沒說。”

  就是這什麽都沒說，讓U中所有齊澄的粉絲後援團都沸騰了。俗話說，不說話就是默認。想當初齊澄剛和夏盈盈好上的時候，也有人去問他，但是他解釋了，說他和夏盈盈只是同學。盡管全校上達校長，下至保安都知道他兩有一腿，可人齊澄就是睜眼說瞎話。

  結果這次他默認了。

  魏毓把手中的膠帶紙扯出幾米長，胡亂地繞在了一起，說：“問他算怎麽回事？有本事來問我啊，看我擠兌不死他丫的。”

  於騫勸她淡定，可魏毓著實淡定不起來。因為，真的有人跑來問她了。

  來問她的還是個男生，穿著U中初中部的校服，長得倒是一臉學霸樣，說話也一本正經，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魏毓沒適應對方楊秀蘭式的問話方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對方推了推眼鏡，接著說：“你沒談戀愛就好。我告訴你，那個齊澄我見過了，配不上你。再說，你要是談戀愛的話，會掉粉的。我相信你是一個理智的人，肯定不會這樣做的，對不對？”

  魏毓又機械地點點頭。

  對方撕下魏毓的一張草稿紙，遞到她面前來，命令道：“簽個字！”

  魏毓乖乖地簽字了。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口，她還沒反應過來。

  於騫問她：“這哥們是誰啊？”

  魏毓心有余悸道：“粉絲吧。他剛才說齊澄配不上我是不是？”

  “好像是！”

  魏毓一拍桌子，一臉驕傲地說：“有眼光，不愧是我粉絲。”

  魏毓原想，這件事情了不得就這樣了，這流言就讓他們傳吧，傳個幾天就完了。哪曾想之前只是預熱，真正的**發生在了放學。

  最後一堂課老師拖堂，魏毓正是腦子煩悶的時候，感覺到了周圍的躁動。起先只是靠近窗子的一小范圍，逐漸就延伸到了教室的另一頭。她還道是臨近放學了，大家的小情緒在騷動。直到同桌狠狠懟了她幾下，示意她往窗外看時，魏毓才覺出了貓膩。

  我天，門口那隻孔雀是誰啊？花枝招展地打扮成那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會開屏似的。

  老師也覺出了同學們的心不在焉，草草地宣告了放學。

  魏毓磨磨蹭蹭地收書包，第一次打心裡抵觸放學。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覺悟吧，哥們！”於騫丟下這麽一句話，飛快地閃沒影了。

  魏毓拎著書包，溜達出了教室。這教室裡，教室外，就像是兩個結界，裡頭晴空萬裡，外面冰天雪地。魏毓剛一出門，就感覺四處而來的眼刀扎在她身上，不過一會兒，她已經血流成河。

  “走吧。請各位讓讓！”

  手裡的書包被強硬接過，擁擠的人群為他們挪開了一條康莊大道。魏毓心裡那叫一個氣啊，想她一個坐擁三十萬粉的網紅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他齊澄憑什麽？

  魏毓兩手插褲包，走路八字腿。不管別人怎麽看待她和齊澄的關系，她都要裝出一副員外帶家丁出門的架勢。

  “你腿是瘸了嗎？要是骨頭長得不好，就打斷重接。”

  魏毓背脊一挺，立馬正常了。她隻怨齊澄說話說聲音太小，不然也讓跟在她們身邊的這些鶯鶯燕燕聽聽，

  齊澄喜歡她？

  這話除了齊澄他自個兒，還有誰會信？

  魏毓要坐公交車去秦麗華家站崗，她朝齊澄伸出手，說：“謝謝齊同學助人為樂，我手不疼了，就勞煩你送到這吧。”

  齊澄又是裝作聽不到，這讓魏毓直接懷疑他是不是聾了。他越過人群，穿過車流，在魏毓還保持著伸手姿勢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公交站牌下。周圍，全是他的助力粉絲團。

  “這是怎麽了？平時也不見他身邊跟著這麽多姑娘啊？”魏毓問道。

  魏冬及時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像是會瞬移一樣，說道：“平時都礙於夏盈盈的淫威不敢出動。這不是剛得知了咱校草的現任女友是你嗎？”

  魏毓覺得這話怎麽那麽不得勁，問道：“怎麽？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魏毓遠遠看了齊澄一眼，衝著魏冬說道：“走，咱回家。”

  語罷，選擇了一條和齊澄完全相反的路線。

  魏冬狗腿地跟在她身邊，對她佩服地五體投地，

  “小澡，你真不愧是我姐，齊澄你都乾正面剛，真漢子是也。”

  魏毓呵呵笑，道：“好說，好說，江湖上總會留下我許多傳說。”

  就在她大言不慚說完這話的下一秒，她接到了齊澄的短信，上面說：“天山雪蓮同學，書包不要了？”

  魏毓哀歎：“天要亡我啊。”

  然後在魏冬鄙夷的眼神裡朝著齊澄走去。一個隻經營三條線路的公交站牌下，少說屯了幾十人。齊澄在人群中，魏毓在人群外。想起一句詩：“日日思君不見君，共等車一回。”

  平時寬綽地能讓魏毓跑酷的公交車內，突然人滿為患。司機聽著滴滴不絕的刷卡聲，還以為自己開錯了車。

  魏毓找了個角落站著，提防有那個小姑娘心氣不順踩髒她29包郵的小白鞋。

  齊澄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戴了副耳機，側頭看著窗外。他旁邊的小姑娘們，拿起手機假裝看信息，實則相機打開百十張迅速連拍。

  魏毓心裡呵呵，說讓你丫裝逼，坐得那麽靠裡，一會兒保準你下不去車。

  離目的地還有一個站台的時候，齊澄動了，他說：“請讓一讓，我準備下車了。”

  頓時，他身旁的姑娘們，就像訓練有素的行軍蟻，立馬給他開出了一條道。

  他挪到車門前，抬手抓住吊杠，白色的襯衣勾勒出細瘦的腰身，

  “真是人間難得的絕色。”

  說話的，是魏毓身邊的姑娘，說完，還轉過身來厭惡地瞪了她一眼。

  魏毓就不服氣了，敢情就他齊澄是人家難得的絕色？她魏毓還是畫魂畫皮難畫骨的天仙呢。敢情誰還沒有幾個粉絲是怎麽的？誰的粉絲不吹幾個口號是怎麽的？

  公交車到地了，隨著齊澄下車，公交車又恢復成了午夜靈車。

  魏毓最後一個下車，看齊澄身邊烏泱泱的人群，露出了煩躁的表情。

  她給齊澄發短信，說：“聾子哥哥，你打算讓這群人跟著我去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