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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養成手記》七、陳三
  陳晨宸和魏毓聊顧子庭生前的事,她對於顧子庭這個從天而降的乾妹妹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

  魏毓應付地疲憊。

  其實細算下來,她和陳晨宸也不過認識了四年的光景。

  他們相識於狼人殺這個遊戲。當年她還是個初出茅廬的菜雞時,他已經是聞名桌遊屆的大神了。後來他們一起混進了高玩俱樂部,他是她最體貼的狼隊友,是她死後會第一時間搭救的女巫,他們是最默契的搭檔。

  人和人的緣分真是非常奇妙。

  就像她第一次見竇瑤,就覺得這女孩兒合眼緣,完完全全就是她欣賞的那類女孩子的模樣,乖巧懂事,清麗端莊。結果十年過去,她們以最難堪的方式撕破了臉,發著誓指著天說老死不相往來。

  就像她第一次見陳晨宸,就覺得這人說不出的輕浮怪誕,是她最討厭的那類男孩子的樣子,半點沒有想要結交的心思。結果她死了,他作為她的親屬來給她服喪,為她剪了頭染了發,收起一身傲骨做著以前最不屑做的事。

  靈堂布置到將近12點才結束。

  魏毓心氣不順,她的公司DE連一個人也沒有來,當真是一點表面功夫也不願意做。或者,是有人不想讓他們做。

  只有她自己聘請的經紀人何垣,跟在陳晨宸身後忙裡忙外。

  今夜和明晚都要守靈。今夜是親屬,明日是好友。

  魏毓提出給顧子庭守靈,讓馮至和許蘭都回去,他們看上去太疲倦了。

  馮至也明白明天會是繁忙而勞累的一天,也沒推辭,扶著許蘭走了。何垣堅決要留下來。

  魏毓剛把清香點上,消失了一久的陳晨宸回來了。髒亂的工裝不知什麽時候換下了,只見他披著一身明黃色的道袍,左手握著一串佛珠,右手拎著一把桃木劍,揚言要給顧子庭做法。

  魏毓一口熱茶噴出去老遠。

  陳晨宸這貨據說也是名牌大學中文系正經畢業的本科生,當年在校也是一表人才品學兼優。結果不知道怎麽就長歪了,畢了業不好好找份工作,整天研究些星座和塔羅牌禍害小姑娘,順便賺些生活費。

  後來的某一天勾搭上了一個女中醫,人家不信塔羅牌和星座,隻信咱中國古老傳統的易經八卦。這貨腦子一熱,天天擱家裡背易經,滿嘴這樣卦那樣卦的,隨口都能謅出幾段卦象,至於他明不明白當中的學問,只有他自個知道。

  之後又自學了堪輿術,冒充風水師到處給人看風水,說的那叫一個頭頭是道。經過幾年的發展,他的業務已經擴展到了星座,塔羅牌,看手相,看面相,算命,卜卦,看風水,解簽。

  前年,她認識了一個小明星,人整天懷疑自己撞了邪,這貨淘寶199包郵買了一套羅盤,銅鏡,桃木劍和道袍,從此開始裝道士。到處給人說他是茅山上任執掌遺留在外的私生子,本應該繼承茅山衣缽,奈何他爹不認他,騙得一群小姑娘大姑娘同情心泛濫。

  去年,他勾搭上一個白富美,人家可憐他身世,給他混了張道教協會論壇的入場券,望他能認祖歸宗繼承衣缽。也不知這貨怎麽就得了正統茅山執掌的青睞,收了他做關門弟子,保不齊真能把茅山衣缽傳給他。

  這貨回來就開始吹,吹他被他師傅寫入了仙籍,百年之後定要羽化登仙。

  他現在就穿著一身道袍雙手合十跪在地上,面前燃了一柱清香,道:

  “現在,就由貧道為顧子庭施主念誦一段往生咒,願她來世投生成一個漂亮的丫頭,阿彌陀佛。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何垣驚呆了。魏毓滿屋子找笤帚,她今天非打死這個狗玩意兒不可。

  陳晨宸捂著屁股跳出去老遠,惱羞成怒道:“你幹嘛?我認真背過的,肯定能行!”

  魏毓追著他滿屋子打,嘴裡念念有詞:“我讓你裝道士!我打死你這個假道士!”

  陳晨宸邊跑邊叫:

  “貧道本來就是道士,我師傅是茅山第一百一十任執掌,等他百年後我就是茅山第一百一十一任執掌。你敢打道長,放肆!”

  魏毓動作不停:“我讓你裝和尚!你丫裝道士還不夠還敢裝和尚。我打死你,省的你有辱佛門清淨。”

  陳晨宸跑到何垣身後躲著,說:“你不喜歡佛教早說啊,我給顧子庭辦一個道場,我親自給她開壇做法,保證她什麽怨氣都煙消雲散。”

  說著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本聖經,“顧子庭好像是信耶穌,不然貧道勉為其難給她念段經?哎呀!你別打呀,你怎麽跟你乾姐一樣暴力啊?”

  何垣心想,這個小丫頭和顧子庭真像,他曾經見過顧子庭揍陳晨宸,就是這個架勢,一模一樣。

  魏毓一笤帚抽在陳晨宸小腿上,她根本沒怎麽使勁,陳晨宸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魏毓嚇壞了,忙跑過去看他,陳晨宸端正地跪在地上,望著顧子庭的遺像,滿眼淚水。

  魏毓手忙腳亂地為他擦眼淚,被陳晨宸一把扯到了懷裡。陳晨宸抱著她的腰,把臉埋到了她的頸窩,滾燙的淚水就沿著魏毓的領口掉進去,燙得她心窩生疼。

  魏毓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勸道:“沒事,別哭了。”

  陳晨宸低聲喃喃:“小庭,你走了我怎麽辦?以後再沒有人管我了。”

  魏毓眼淚嘩嘩地掉。

  何垣看著剛才還雞飛狗跳的兩人,突然就抱在一起痛哭。默默地退出了靈堂。

  魏毓摸了摸陳晨宸有些扎人的發茬,心裡著實為難。

  陳晨宸這人,是她最不放心的一個。

  她不是第一次揍他,顧子庭以前就揍過很多次。

  她看不慣陳晨宸的生活方式,在苦口婆心的勸告無解後,她選擇了暴力的方式。至少,打一頓,他能消停幾天。

  在遇到陳晨宸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是那樣生活的。

  半點正經工作沒有,靠著給人算卦看相賺的盆滿缽滿。可他是半路出家,顧子庭以前總擔心這貨哪天讓人識破給打死。

  顧子庭扣了他的信用卡,給他找工作,這人表面上答應地好好的,卻從來沒去過。

  顧子庭不給他錢,他多的是辦法來錢,多得是富家千金億萬富婆想要養著他。他在狼人殺俱樂部玩博彩,盈利高得嚇人。

  偏生他又好奢侈的生活品質,從來不存錢。往往今天還揣著幾十萬,明天可能就連個燒餅都買不起。

  以前顧子庭為這事沒少揍他,說他一個神棍,手下的名車名表比她認識的一般富二代都多。但又不肯買房子,有錢的時候租住在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沒錢的時候還睡過12人一間的通鋪。

  比所有人都讓顧子庭操心,偏生她又拿他沒辦法。

  就像現在,她揍完他之後,還是讓他跪在顧子庭骨灰面前,虔誠地念完一卷往生咒。

  最後他說:“願我們小庭來生貌美如花,多子多福。”

  魏毓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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