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己跟秦家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恩怨,上次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不再繼續追究下去,怎麽偏生今日,專門挑在老夫人壽宴之時,上門挑釁,還有完沒完了?
她秦寵兒林諾雅從來不放在眼裡,秦二公子也照打不誤,管你是誰,今日若是無理取鬧,我林諾雅一樣毫不客氣地還擊回去。
諾雅撣撣身上衣服皺褶,從容地交代雲鶴兩句,然後一聲呼哨,徑直出了府。
指揮使夫人見了她,趕緊走到近前,使了一個眼色,低聲道:“秦寵兒這是存心上門挑釁來了,語氣不對,你要小心。”
諾雅沒想到來的竟然是秦寵兒。她既然已經到了大門口,不進府給婆婆拜壽,反而停在門口,還帶了一隊凶神惡煞的侍衛,吸引了這多遊手好閑看熱鬧的人,又算是怎麽一回事情?
諾雅蹙了蹙眉頭:“怎麽回事?她不知道今天是老夫人的壽宴嗎?竟然過來添堵?”
指揮使夫人撇撇嘴:“請柬是送過去的,怎麽會不知道?我看她明顯就是特意挑在這個時候來的,就是為了當眾給你難堪吧?”
“那她有沒有說是什麽來意?”
指揮使夫人搖搖頭:“盛氣凌人的,我跟她說話都愛答不理,翻臉比翻書都快,誰知道又是為了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
林諾雅點點頭,表示心裡有數:“辛苦二嬸了,她就交給我來好了,您盡管去忙。”
指揮使夫人歎口氣:“這秦寵兒果真是不省心,我盡量將賓客全都招呼裡面去吧。你若是能將她勸進府裡再說那是最好,畢竟堵在門口,人來人往的看了笑話。最終還是我們丟臉。”
諾雅一一應下,指揮使夫人重新回到門口,招呼了幾個正在門口竊竊私語地議論的女賓,到裡面吃酒,各種稱呼五花八門,諾雅聽著都頭疼。
幾位夫人怎麽好意思說要留下看熱鬧?訕訕地笑著,相跟著一起進去了。夫人與管家全都好言寒暄客套,一路相陪著將堵在門口的賓客送進府去。
諾雅徑直走到秦寵兒的轎子跟前,一丈開外停頓了腳步,努力調整情緒,平靜道:“秦夫人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去給老夫人磕個壽頭?”
“將軍府的大門我就不進去了,今天只是從這裡路過,找妹妹說幾句話而已。”
秦寵兒依舊坐在轎子裡,聽不出什麽情緒。
諾雅有些奇怪,原本以為自己肯定會招來一頓冷嘲熱諷的,沒想到她今天竟然這樣客氣。一時之間,反倒令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了。
“今日是老夫人壽辰,秦夫人既然來了,就回家吃杯薄酒吧。”秦寵兒會演戲,她林諾雅自然也應該毫不遜色,當著賀壽賓客的面,姐妹情誼,你儂我儂,還是可以裝的。
轎子裡的秦寵兒一聲輕笑:“不了,我還有事,林姨娘你過來,姐姐跟你說一件天大的機密事情。”
一句話令諾雅心裡立即警鍾長鳴,今日秦寵兒過於反常,對自己這樣客氣,不太對勁兒。
她尷尬地笑笑:“秦夫人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就是,我洗耳恭聽。”
轎簾撩開一道縫,秦寵兒伸出一雙纖纖素手,衝著她招了招:“事關林姨娘的身世之謎,還有一念堂大火的真正起因,林姨娘是想讓大家全都聽到嗎?”
諾雅心中一凜,向著左右看看,有不少賀壽的賓客佯作說話,故意停頓了腳步,眼睛不時地瞄向這裡,滿是好奇。她沉吟片刻,懷了戒心,慢慢地靠近轎子,刻意保持了兩步的距離:“秦夫人想說什麽就說吧。”
轎子裡的秦寵兒一聲冷笑,壓低聲音道:“林姨娘的身世見不得天日,難道你要我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公諸於眾嗎?”
一句話,令她心裡“咯噔”一聲,秦寵兒知道些什麽?她如何會知道自己的身世?諾雅心裡按捺不住激動,就算那轎子裡面果真藏了一隻猛虎,今天也拚了!
她大步向前,招呼也不打,一把就迅速掀開了轎簾!出其不意!
端坐在轎子裡的秦寵兒,全身都被一層厚實的黑鬥篷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蒙著的面紗也不是以前那種朦朧輕紗,而是厚實的黑布鬥笠,整張臉都遮掩得嚴嚴實實,就連眼睛也沒有露在外面。
諾雅心裡驚詫過後,就暗道不好,必有陰謀,趕緊一把放下來手裡的轎簾閃身後退。
全副武裝的秦寵兒目不能視,壓根就沒想到諾雅竟然這樣痛快,有些措手不及,就那麽一刹那的愣怔,為諾雅贏得了逃離時間!
秦寵兒單手一揚,一把粉紅色的煙霧狀藥粉就劈頭蓋臉地向著林諾雅揚了過來!轎簾正好就在這一刻放下,遮擋了下去。饒是如此,仍舊有一星半點的藥粉落在諾雅的手背之上,引起一陣劇烈的燒灼感!一層好似燙傷樣子的水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
好狠辣的毒藥!若是適才她慢了半步,那藥粉粘在臉上,或者是掉落進眼睛裡,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後果!
諾雅一連後退數步,遠離了轎子,方才站穩身形,冷叱一聲道:“秦寵兒!你竟然使出這樣歹毒的手段!”
秦寵兒雖然全身蒙的嚴實,但是仍舊忌憚藥粉的威力,一撩轎簾,從轎子裡躬身出來,丟掉鹿皮手套,小心摘掉鬥篷,裡面還蒙了一層隔離面紗,隻余兩隻眼睛露在外面,滿是怨恨,恨不能將諾雅萬箭攢心的狠厲。
“我再狠毒,也是光明正大地過來找你算帳,不像你,盡使些陰暗的手段。”
諾雅頗有些無語,一些陳年舊帳而已,至於這樣覆過來,翻過去的嗎?
“我可不認為跟秦夫人還有什麽瓜葛沒有清算,秦夫人怕是找錯人了吧?”
秦寵兒冷冷一笑:“林諾雅,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幅陰險惡毒,還又裝作一臉無辜的模樣!我都已經離開了將軍府,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至於這樣不依不饒地一再加害於我嗎?”
“彼此彼此,這些話,也正是諾雅想跟秦夫人你說的。這樣無休無止地蠻纏下去,對誰都不好!”林諾雅不冷不熱地道,卻沒有聽出秦寵兒的言外之意。
“賊喊捉賊!林諾雅,這樣的話,你竟然還有臉說得出來?”秦寵兒恨得咬牙切齒,滿臉猙獰。
“我行得正,坐得端,問心無愧,為什麽說不出來?”
“滿嘴的仁義道德!”秦寵兒冷哼道:“懶得與你多浪費唇舌。給我上,快速取她狗命!”
秦寵兒一聲令下,轎子後面的侍衛立即抽出腰刀,凶神惡煞地向著林諾雅直撲過來!不容分辯!
圍觀的賓客全都一聲驚呼,紛紛驚恐地四散而逃,站在遠處向這裡張望,議論紛紛。
將軍府一向稀罕事多,尤其是今年這位林姨娘進門以後,好戲更是緊鑼密鼓,一場緊跟著一場。
指揮使夫人與管事都去裡面送客,暫時還沒有出來,門口都是當不得家的侍衛與夥計。眼見自家側夫人與姨娘一言不合,動了兵器,全都面面相覷,不知應該幫著哪一方。
有精靈點的,趕緊撒開丫子上裡面報信,其他人上前,小心謹慎地觀戰,只要暫時不出人命,兩位夫人全都相安無事,最後誰是誰非,再由自家主子定奪吧。
諾雅以一敵眾,毫無懸念,怕是在這群如狼似虎的侍衛手下過不得三招。她從腰間掏出那把百裡九送自己的匕首,曲起食指,放在嘴裡,就是一聲呼哨。
空中立即響起一聲嘹亮的鳴嗥,透徹雲霄。一隻海東青自上空俯衝而下,徑直向著撲在最前面的那個侍衛衝了過去。
諾雅出府的時候,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所以提前召喚了神鷹,並且讓雲鶴速回一念堂,將泡泡放出來,還好有備無患。
最是神勇海東青,尤其是經過特別訓練的海東青!其力之大,如千鈞擊石,其翔速之快,如閃電雷鳴。它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雷霆一樣的速度,精鐵一般的鷹爪和喙!圍觀的眾人壓根就沒有看清楚,只見青光一閃,那侍衛已經慘叫一聲,滿臉鮮血淋漓,少了一隻眼睛,痛得躺倒在地上打滾。
首戰告捷!
其他的侍衛就有些忌憚,圍攏了望著上空,心驚膽戰!
“一群廢物!趕緊給我上,否則格殺勿論!”秦寵兒氣急敗壞地道,知道拖延的時間長了,府裡人出來干涉,再取這女人性命可就難了。
海東青又是一聲尖利鳴嗥,好像是在示警,向對手發出警告。諾雅心裡卻有點沾沾自喜,她知道,海東青這是在向泡泡發出位置信號。畢竟海東青自高空俯衝偷襲乃是它的長項,並不能時刻保護她。
侍衛們不敢不聽秦寵兒的話,心一橫,分四路向著諾雅同時包抄過來。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林諾雅,她不敢硬拚,腦子裡瞬間閃過一套迂回逃生之術,眼見海東青向著一個侍衛撲過去,那個位置防衛將最是薄弱,立即腳下一轉,就以那個方位作為逃生之口,只求能夠拖延個一時半刻,救兵過來。
只是,她不可能每次都那樣幸運吧?除了百裡九,哪裡還有她秦寵兒忌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