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居周圍已經有不少百姓在遠遠地圍觀,指點著議論紛紛,因為忌憚不敢近前。
“是誰說要燒了我的天然居?”諾雅挑眉鎮靜地問,毫無懼意。
“自然是你家小爺我!”士兵向兩側分開,一黑紅臉膛的男子從人群後漫步走出來,濃眉大眼,看著依稀有點眼熟。
掌櫃快步走到諾雅跟前,低聲道:“是尚書府二公子。”
原來是秦家的人。諾雅莫名其妙,自己開個酒樓關你秦家何事?在老夫人跟前告狀不成,是要過來強取豪奪嗎?仗著自己人多?
“秦二公子?這大早起的就過來捧場,真是有心了。”諾雅半帶譏諷道。
“呸!誰給你捧場,我是來討個公道的!”秦二公子憤憤地道。
一旁就有首領模樣的人狐假虎威,向著諾雅摩拳擦掌。
“討公道?這是誰這樣大的膽子,敢給你秦二公子氣受?”諾雅扭頭看酒樓招牌:“還是原本琳琅閣的姑娘睡了你了?沒事,我給你做主,絕對不會始亂終棄的。”
遠處圍觀的百姓立即哄堂大笑,秦二公子的面皮漲得青紫。
“休要牙尖嘴利!”他惱羞成怒,呵斥道:“百裡九寵妾滅妻,壞我秦家女兒容貌,還偏袒縱容,無法無天!簡直不把我尚書府看在眼裡!往日念在舊日情分也不過多計較,今天我就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我秦家人不是這樣任人欺負的!”
原來是秦寵兒被燙傷的事情他們知道了。昨日就聽說秦寵兒一直哭鬧著要回娘家,百裡九最初還勸了兩句,後來失了耐心,索性置之不理,任她撒潑。看來是秦寵兒果真賭氣自己回了尚書府,將罪過全都推在自己身上,所以秦府的人盛怒之下,興師問罪來了。給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秦二公子的嗓門極亮,震得諾雅耳朵嗡嗡作響,慌忙伸出尾指去掏耳朵,嘀咕道:“寵妾滅妻?百裡九什麽時候娶妻了,我怎麽都不知道?”
秦二公子一噎,啞口無言。秦寵兒雖然是側夫人,但是的確算不得明媒正娶的正妻,婚書都沒有的。
“蛇蠍婦人,就讓你貪一時口舌之快!今日,縱然是你跪著求我,我也不會饒你!”他憤然道。
“饒我?秦二公子好大的口氣。我林諾雅縱然再不濟,也是將軍府的人,對與錯,也有九爺發落。你這樣,是不把我將軍府看在眼裡了!”
那士兵頭領聽了諾雅的辯駁,猶疑著向後面縮了縮,跟身後的士兵悄聲嘀咕了什麽。
“將軍府對不住我秦家,我們何須給他留顏面?!”
“秦寵兒燙傷不過是她自己愚笨,弄巧成拙所致,關不得別人分毫責任。秦二公子偏聽偏信,袒護自家人,以此為由頭來這裡行凶鬧事,好像不妥吧?”
諾雅好言分辯,希望那秦二公子是個明理的。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如今百裡九不在跟前,自己勢單力薄,面對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明顯不敵。
秦二公子哪裡會聽信她的辯駁,向著身後一揮手,冷然道:“給我捉了這個婦人,剝下她的臉皮!”
活剝臉皮!周圍圍觀的百姓一聲驚呼!這也太過於狠毒了一些,還莫過於一刀結果了性命!
秦二公子竟然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樣狠辣的話,可見平素秦家在京城是如何跋扈囂張,死在他們手下的冤魂不知凡幾!
士兵領命,雖覺殘忍,猶豫了一愣正,但是仍舊惡狠狠地撲了過來!長矛直逼心口!
“冰魄,你給我死哪去了!”諾雅揚聲喊道:“還不滾出來!”
眼前寒光一閃,幾根長矛齊刷刷地丟了矛尖,諾雅身子一輕,被冰魄拾起來丟到身後,踉蹌退後幾步,依靠著一輛運送麵粉的板車,方才站穩。
“離遠點,別礙手礙腳的。”冰魄甕聲甕氣地嘀咕,手中長劍翻飛,讓人眼花繚亂,立即將幾個凶神惡煞的士兵逼至一丈開外,一時奈何不得。
圍觀眾人都為諾雅捏了一把汗,見有英雄救美,齊聲叫好!
“呵呵,百裡九竟然還派了暗衛保護你,看來果真偏心!今日我還就不信,殺了你他百裡九能把我尚書府怎樣?”
秦二公子轉身吩咐身後士兵:“取桐油來,燒了她琳琅閣!”
“誰敢!”諾雅怒斥道:“當街縱火,你秦府這是果真無法無天了!”
秦二公子滿臉狠厲,不再廢話,抬起右手:“弓箭手準備,誰敢阻撓殺無赦!”
酒樓裡的夥計和姑娘大駭,紛紛從酒樓裡逃出來,遠遠地站了。
牡丹拽住諾雅:“這些紈絝子弟向來膽大包天,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你還是趕緊躲躲!”
諾雅執拗地掙脫開牡丹,心一橫:“這條街商鋪相連,今日西北風又急,一旦火起,還不知道要釀成怎樣災禍,自然不能讓他得逞!”
士兵首領小心翼翼地上前,低聲勸阻道:“二公子,這樣做恐怕會連累無辜,恐嚇兩句也就算了。”
秦二公子一眼瞪過去:“看你這點出息!出了事情自然有我尚書府頂著!”
狗仗人勢的弓箭手已經準備就緒,向著諾雅瞄準,也有士兵點燃了火箭,就等一聲令下。
秦二公子冷笑道:“怕了,就乖乖束手就擒!”
諾雅一抬下巴,眸子倏忽間緊眯,如箭一樣的寒光迸射而出,對面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入墜冰窖,渾身從頭到腳透寒徹骨。
“怕死的都給我退後,願助紂為虐,不想要自己小命的盡管射箭!”
諾雅森然一聲冷叱,猶如九殿閻羅一般駭人,殺氣頓顯。
“哈哈!”秦二公子大笑道:“蚍蜉撼樹,還這樣大的口氣,給我上!”
弓箭手搭弓瞄準,箭矢就要脫手而出!燃燒的裹了桐油布的箭尖冒著黑煙。
冰魄見勢不妙,慌忙撤回,護住身後諾雅,一時劍拔弩張。
“放!”秦二公子面色猙獰地厲聲道。
如蝗箭雨頓時流矢一般向著諾雅的方向飛過來。冰魄劍影翻飛,揮劍沉著應對,對身後諾雅疾聲道:“快走!”
諾雅一狠心,從腰間掏出鋒利匕首,並不自衛,而是向著身後堆放的麵粉袋子上使力劃開兩道。
“冰魄,將這袋麵粉揚到上空,利用掌風打向他們。”諾雅低聲急促地對冰魄吩咐道。
冰魄不解何意,隻道是要利用粉塵迷了對方的眼,趁著對方換箭的空隙,依言照辦,足尖一挑,輕巧地將麵粉袋子踢起來,再一個利落的轉身旋踢,面袋就立即旋轉著向對面上空飛去。隨即毫不猶豫地一掌擊出!面袋四分五裂,粉塵紛揚彌漫。
有裹夾著火球的箭矢向著酒樓招牌疾射而去,秦二公子惱羞成怒,是果真要火燒天然居了。
要知道,麵粉等粉塵其實也怕火,尤其是密集的粉塵,會引發爆炸,更何況加上了冰魄的掌風!
“撤!”諾雅急叱一聲,已經被冰魄捉住衣服,一起掠至門內。
眼看著一個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炸裂,發出驚天動地一聲巨響!然後是幾聲淒厲的慘嚎!
煙霧很快就被凌厲的寒風吹散,在場的人全都傻了眼,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二公子站的位置靠前,首當其衝,所受波及最大,跌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耳朵,滿臉焦黑,鮮血直淌。
也有幾個士兵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還好圍觀的眾人唯恐被誤傷,早就撤離了幾丈開外。饒是如此,也有人耳朵轟鳴,傻了神。
冰魄的第一反應就是:闖禍了!這尚書府橫行霸道,豈是好惹的?自家姨娘怎麽就這樣大的膽量,竟然敢將尚書府公子炸成這幅模樣。也怪自己,危急之下,竟然不分輕重,就按照她的話去做了,沒想到這麵粉遇到明火竟然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
如今闖下這樣的滔天大禍,可如何是好?
他趕緊一拉諾雅的手:“快,趕緊想辦法從後門逃了!這裡有我!”
沒想到這冰魄關鍵時刻竟然還挺義氣,諾雅決定,以後一定不再欺負他了。
“我為什麽要跑?是他們無禮在先的,我已經再三警告過了,是他們執意妄為。”
冰魄就有點著急,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事情哪裡是可以講理的?就憑借這傷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就足夠她喝一壺的。他焦急地勸說道:“祖奶奶,你留在這裡,就算是主子都不一定能保你無恙,你還是先躲過去再從長計議吧!我早就通知了主子,他馬上就能趕回來。”
秦二公子捂著耳朵哀嚎,用手一劃拉,大半個右耳已經不翼而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指著諾雅恨聲道:“給我把她趕緊捉起來碎屍萬段,別讓她跑了!哎呀噢,我的耳朵!”
門口處,士兵已經亂作一團,回府報信的報信,找大夫的找大夫,那首領更是驚慌失措,如熱鍋螞蟻。秦二公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傷成這樣,怕是要受連累!
還有士兵聽他叫喚,彎腰四處尋摸他被炸飛的半拉耳朵。
冰魄一步上前,將手中長劍橫在兩人胸前,衝著執拗的諾雅焦急地催促:“趕緊走啊!”
正是危急時候,大街那頭轆轆地駛來兩輛馬車,雲蓋錦圍,珍珠流蘇,極其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