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曉陌和容瑞翰在小酒館解決完一頓晚餐後,又到人來人往的燈街上賞了一會兒燈花。
在旭陽宗裡,時刻要面對著不可預料的危險命運,君曉陌幾乎是一刻都沒有放松過自己的神經。而現在,走在繁華的街道上,看著那些人的歡聲笑語,遠離了那些陰暗潮濕的血腥味,君曉陌才兀然覺得,自己原來還是能有稍稍放松的時候的。
“那邊好像有很多人,他們在幹什麽?”君曉陌上一輩子大部分的時間幾乎都在逃亡之中,極少能有跑到人群裡湊熱鬧的時候,所以,對於凡人界的一些娛樂活動,她是完全不清楚的。
“應該是在猜燈謎。”
容瑞翰在皇家長大,小時候也曾有無數次偷偷溜出去的經歷,對於他來說,這些東西並不算陌生。
“猜燈謎?”君曉陌有點好奇。
容瑞翰勾了勾嘴角,拍拍君曉陌的肩膀說道:“在這裡等一等我,我待會兒就回來。”
說完,容瑞翰大步往那片人群中走去。
“誒!”君曉陌想要拉住容瑞翰,讓他不要麻煩了,可惜對方走得太快,眨眼之間,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君曉陌無奈地搖了搖頭,唇角卻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在各色精美的燈花之中,一身紅衣的女子凝眸淺笑,暖黃色的光華在她白皙精致的臉頰上暈染了開來,柔和了她那一身平日裡過於凌厲的氣勢,讓人仿若看到了她身邊歲月靜好的安然。
有不少人都忍不住偷偷地朝君曉陌看了過去,還有一些比較大膽的則直接地看呆了,而在這些人裡面,也不乏有一些前來參加比賽的修士。
“她就是君曉陌吧?今天場內都傳遍了,旭陽宗的那名紅衣女子就是君曉陌,長得可漂亮了。”其中一名男修對同伴悄悄地說道。
“應該是吧,我的座位離得遠,看不見她,本來還以為是其他人誇張了呢。說實話,如果我是秦凌宇的話,有這麽一位美人願意和我訂立婚約的話,即使她是廢物我也認了。”他的同伴的腦海裡幻想出了君曉陌成婚那天凝眸淺笑地望著自己的樣子,鼻子一癢,差點就失態了。
最開始說話的男修一巴掌就把他同伴給打醒了,說道:“你就別想了吧,人家哪怕是廢物,也是凜天峰峰主的女兒,沒看見她身邊剛剛站的那名男修嗎?我看那名男修的實力肯定很強。”
他的同伴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不再想入非非了。
像君曉陌和容瑞翰這樣,吃完晚餐之後走出來看燈展的修士不在少數,秦凌宇和雨婉柔也是如此。現在秦凌宇身上沒有了婚約,雨婉柔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了。
好巧不巧的是,他們也剛好走到這裡,看到了君曉陌微笑的一幕,也聽到了那兩名男修的對話。
秦凌宇停下了腳步。
“凌宇?”雨婉柔扯了扯秦凌宇的衣袖,心裡無來由地升起了一種危機感。
秦凌宇的視線緩緩地掃過了君曉陌,在她身上頓了一下之後,沉聲對身邊的雨婉柔說道:“回去吧,那邊沒什麽好看的。”
說完,竟不管雨婉柔眼裡的幽怨,轉身往來時的方向折返回去了。
“凌宇!”雨婉柔看著秦凌宇的背影,憤憤地跺了跺腳,回頭恨恨地看了一眼君曉陌之後,泄氣地往秦凌宇那邊小跑著追了上去。
君曉陌並不知道這個小插曲,為了避免門派之間的矛盾會影響比賽,在中級門派排位賽期間,只要下了比鬥台,各門派弟子之間是不能發生衝突的,否則就會被取消比賽資格。
在這種情況下,君曉陌也沒必要時時刻刻戒備著會有人突然從身後冒出來對她發動攻擊了,可以稍稍緩一緩。
所以,沒有釋放出神識的君曉陌絲毫不清楚自己竟成為了周圍目光的焦點。
容瑞翰離開沒多久就折返回來了,身上的衣服雖然有點凌亂,卻依然不掩他身上的貴氣。
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看起來特別大的燈花,引來了不少的注目。其中有好幾名女子還捂嘴竊笑地看著容瑞翰,眼裡帶著幾分期待。
“小陌,給你。”容瑞翰把燈花遞給了君曉陌,那幾名女子見了,失落地甩了甩手帕,四散著離開了。
“給我?”君曉陌眼裡露出了幾分詫異,接過之後,細細地瞧了瞧,翹起唇角說道,“很漂亮呢,謝謝容大哥。”
隨即,她在燈花的底部發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些字。
“這是什麽?”摸出了那張紙條,君曉陌發現上面是一行詩,不過,她對凡人界的詩向來什麽研究,覺得自己離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蠻遙遠的。
“這是一行詩,也是一個謎語,小陌能夠猜出謎底是什麽嗎?”
君曉陌擰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最後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看來我對謎語這種東西是完全不懂。”
容瑞翰拍了拍君曉陌的頭,說道:“沒關系,慢慢想,反正這盞燈已經是你的了。”
“哈?難道容大哥你不打算告訴我答案嗎?”君曉陌瞪大了雙眼。
容瑞翰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笑意:“自己想出來才更有成就感,不是嗎?”
君曉陌哭笑不得地說道:“那我可能一輩子也想不出來了。”
“那我以後再告訴你吧。”容瑞翰說完,轉身往前走去。
“容大哥你!”君曉陌真是覺得又可氣又可笑,小跑著追了上去。
在繁華的街道上,兩個人的身影漸漸地隱沒在了人群之中。
容瑞翰和君曉陌逛了大半個晚上,直到明月當空高掛的時候,才在一條小岔路上分別了。
君曉陌需要回到旭陽宗的臨時住處,而容瑞翰則需要回到恆嶽宗的客棧裡。
“謝謝你了,容大哥,今晚我很開心。”君曉陌抬頭笑道,還舉了舉手裡的燈花,“這盞燈花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畢竟,這可是容大哥你猜謎贏回來的呢。”
容瑞翰笑了笑,這種根據詩歌猜詞語的小謎語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麽難題,畢竟,皇宮裡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才是最耗腦力的,他早就習慣了。
容瑞翰沒有告訴君曉陌的是,他贏走的是最大最漂亮的那盞燈花,也是最難猜的那道謎語。
有一些東西,或許是不必說出口的。
“你喜歡就好。”容瑞翰揉了揉君曉陌的頭髮,“快回去吧,再遲一點的話,你的爹娘就該擔心了。”
“嗯,好的,明天見。”君曉陌朝容瑞翰擺了擺手。
“明天見。”
君曉陌提著燈花,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了岔路的拐角處,而容瑞翰則一直在她身後看著,站了好一會兒後,才朝著另一條路走去。
與君曉陌告別以後,容瑞翰眼裡的柔和慢慢地消散了,等到他回到恆嶽宗的客棧門前時,他的表情又恢復到了平日裡的冷硬和難以親近。
“容哥哥,你去哪裡了?”一個身影從客棧裡走了出來,月光灑在她的身上,露出了一張充滿了怨氣的面容。
“你不是知道嗎?你跟了我們一個晚上了吧?”容瑞翰平靜地回道,看向對方的視線裡沒有絲毫的波瀾。
“你!容哥哥,難道你喜歡那個小賤人?!”岱悅恨恨地質問道。
她的確是跟了容瑞翰他們一個晚上,也正因為如此,她心中對君曉陌的嫉恨才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君曉陌對凡人界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完全不懂,所以懵懵懂懂地接下了容瑞翰的那盞燈花,她以為這只是朋友之間的一個小禮物。
但岱悅卻是聽說過的——
在凡人界,如果男的送女的燈花,代表著“我心悅於你”,而如果女的接下了燈花,代表她接受了男方的追求。
還有那個謎語的謎底,岱悅聽到了那些圍觀者的談論,居然是“比翼雙飛”!
憑什麽,明明她才是最先遇到容哥哥的人,憑什麽一個照面君曉陌就把容哥哥給勾走了?!她君曉陌除了那張臉以外,還有什麽是拿得出手的?廢物一個!
嫉妒啃噬著岱悅的內心,讓她坐立難安,她等在客棧門口,就是想要找容瑞翰問個明白。
她不願相信容瑞翰喜歡上了君曉陌,但事實卻是,容瑞翰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和顏悅色過,隻除了君曉陌。
容瑞翰對君曉陌的溫柔和寵溺,是她岱悅做夢都想要的。她原以為沒有人能夠得到,因為容瑞翰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樣子,沒想到居然有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而那個人還是她最討厭的君曉陌!
聽到岱悅嘴裡對君曉陌的稱呼,容瑞翰的眼神冷了冷。
“我喜歡誰,不需要向你報備吧?”容瑞翰低沉的聲音裡帶起了壓抑著的怒意,“岱悅,請你記住,是我救了你的性命,而不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從來都不欠你們恆嶽宗什麽。即便是客棧的費用,也是我自己給的。”
容瑞翰已經差不多能夠確定恆嶽宗在追殺母妃族人這件事上所扮演的角色了,所以,他也不再需要與這些人虛與委蛇。
岱悅的眼睛迅速地紅了起來,她歇斯底裡地吼道:“不可能!你一定是被那小賤人迷住了,否則你怎麽可能和我說這種話?!”
容瑞翰上前了一步,身上驟然爆發出了強大的等級威壓,把岱悅給嚇得倒退了一步。
“既然你那麽想要一個結果,那我就告訴你,我是喜歡上了君曉陌,而且,除了她以外,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其他的人。所以,不要再讓我在你口中聽見‘小賤人’三個字。否則,我能救你,也能殺你。”
容瑞翰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仿佛要把這句話刻進岱悅瘋狂的腦子裡。
是的,瘋狂,在容瑞翰眼裡,岱悅就像是一個被父母都寵壞了的瘋子,任性地要所有的人都跟著她的節奏去走,否則就要用盡一切辦法毀掉那些讓她不開心的人。
這樣的岱悅,讓容瑞翰想起了他的“好”皇弟,容曄彬。所以,即便沒有君曉陌,他也不可能對岱悅動心。
等容瑞翰說完最後一個字,岱悅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因為容瑞翰的等級已經到達了築基後期,完全不是她這種練氣中級的修士所能抵抗的。
說完這些以後,容瑞翰冷冷地看了岱悅一眼,大步地邁進了客棧。
岱悅不再敢阻攔容瑞翰,因為她真真切切地在容瑞翰的身上感受到了殺意。
“容瑞翰,你一定會後悔的。”岱悅抬頭看向了容瑞翰消失的方向,握緊雙拳,憤恨地吼道,“我不會放過君曉陌的,你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