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帳篷裡出來,黎蘇才發現,原來他們並不在之前的營地,這分明是黑岩山。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高蒙很是鄙視地說道。
黎蘇吞了吞口水,難怪這麽餓。通訊儀閃爍了兩下,黎蘇看到一條陌生的信息,上面的人顯示是黎哲。黎蘇現在只要看見黎家人就會本能地想起那種窒息被控制的感覺。那日她知道是高蒙救了她,但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她可全然不知道。
黎蘇接通,但並不主動說話,那邊穩了一會兒,才道:“小黎,你的身體沒事了?”
“多謝黎大少爺關心,我很好。”
確定了這一點,黎哲幾乎迫不及待地說道:“既然你沒事,那就讓高蒙放白靈回來。你不是向導,但至少該明白精神體脫離主人,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
這語氣幾乎是質問的。
呵!黎蘇樂了,黎家人拿什麽臉來質問她?
“你是哨兵,應該也知道高階向導對普通人的精神控制是違法的吧?何況還牽扯到驅使人自殺!”
黎哲猛吸了一口氣,“她並不是真要殺你,否則,你怎麽可能活得下來!”
“哦,這樣啊。其實我們也沒打算傷她,精神體離開主人的極限時間是十五天,十五天之後你再來問我要吧!”說完,單方面直接掛斷電話。
黎蘇笑眯眯地看向高蒙,“小灰灰把那條蠢蛇怎麽了?”
高蒙顯然很不想回答她這種無聊的問題,“吞了。”
“吞、吞了?”黎蘇瞪大眼睛,“那還活著嗎?”
高蒙瞪她,“怎麽,突然相當聖母瑪利亞了?”
“當然不是,聽說精神體的五感跟主人是相通的,那條蠢蛇的感受黎夫人一定能身臨其境,你要不要考慮給小灰灰喂點益生菌健胃消食片之類的。”
高蒙認真想了想,“這個可以考慮,如果你能搞到它能吃的藥。”
好吧,黎蘇承認,精神體的世界她不懂,“十五天之後吐出來,那條蠢蛇活著的幾率大嗎?”
“不好說。”
為此黎蘇還刻意去網上搜索了相關法律條文,雖然所有法律很保護向導,但是也有製約的,比如向導若精神操縱普通人,情節最嚴重的會進行精神體切割,就是將精神體與主人徹底隔離,這會使得向導的能力會逐漸消失。
得到這個結果她非常安心地將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
吃了艾瑞做的飯,他們開始規劃基地如何建設。
她之前跟奧克和高蒙透露過要把黑岩山建成他們的能源基地的事情,兄弟們都雄心勃勃,已經準備好了大部分建築材料。
雇傭兵的執行力非常強悍,大概因為有當星際海盜的底子,這些家夥的辦事效率和精準度也非常高。艾瑞還向隔壁營地租借了幾台機甲,有機甲幫忙,再大的工程完成起來都非常快。
基地建在山腰一圈相對平坦的地勢上,並且生活區和辦公區分開,有一塊平台很適合小型飛船的停靠,黎蘇剛將這一塊區域圈定出來,一艘深藍色飛船便靠了過來,而且,那艘飛船上還掛著斯坦圖大學能源系第一實驗室的標志。
黎蘇:“……”
“斯坦圖能源系第一實驗室!不是那位裡索大師的實驗室嗎?”艾瑞見多識廣,首先發出疑問。
“莫非,咱們的黑岩山已經引起了大師的注意?”
“過去看看!”奧克從機甲上跳下來,帶著幾名隊友迎上前去。
艙門打開,一位熟悉的老者走下來,身後還跟著林頓,還有一個面生的年輕人。
黎蘇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大師本人,那位也從來不在公眾面前露臉,但對這艘飛船卻是有印象的,看著那個有點面熟的老者,別說黎蘇了,連高蒙都愣了一下,因為,他們幾乎同時意識到這位老者的真實身份。
林頓是個八面玲瓏的官員,重新給他們介紹了大師的身份,眾人肅然起敬。
裡索卻高傲地抬著下巴,瞥著那個誠惶誠恐的小狐狸,申請資料都送過來了,此刻這樣震驚又生分的表情是鬧哪樣?莫非是害羞?好吧,作為一名老師父,他大方地給“他”時間適應。
於是黎蘇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大師理都不理睬她,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她到嘴的問候還沒出口,那位已經只剩個後腦杓了。
司呈走過來,笑得如春風般和煦,“能帶我們看看你的黑岩山嗎?”
黎蘇受寵若驚,屁顛顛地跟了上去,同時還忍不住瞄了高蒙他們一眼,也不知道林頓是想做什麽,竟然一直在跟他們說話。
林頓看著小狐狸的背影,笑道:“她看起來精神不錯。”
高蒙也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我去打聽了黎府的消息,黎夫人病了,昨天她似乎傷得不輕。”這個結果非常令林頓驚訝。受害者此刻活蹦亂跳,施害者卻臥病在床,他就好奇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高蒙眸色微冷,“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林頓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將他們當成初出茅廬的孩子,在哨兵霸道的淫威下,那些擔心顯得太可笑了。林頓習慣性地要拍拍這個年輕人的肩以示鼓勵,結果手快碰到高蒙時,卻又下意識地收了回來,仿佛這個舉動會褻瀆了眼前的人。
他咳嗽了一聲,尷尬地搓了搓手,提醒道:“裡索大師來是好事,叫黎蘇好好把握這個機會。”說罷,看了一眼黑岩山,隨便撿了一塊石頭,測試了一翻,果然如康騰所說的那樣,這已經完全是高級能源石了。想當日,他們一起來為這座山估價時,這裡除了鐵甲蟲,幾乎什麽都沒有,原來小狐狸早就發現了可以利用的無價之寶了。
“你們很了不起,我已經很多年沒看到這樣有前途的年輕人了。”
林頓感慨了一翻,倒也走得爽快。
目送他離開,眾人不明白了,“這位聯邦官員是幹嘛來的?”
高蒙沒有告訴他們黎蘇被“綁架”的事,他隻淡淡說道:“大概是來看看虧了多少本。”
“沒黎蘇,這還是一座廢山,虧本也輪不到他來感慨。”
有人用天降橫禍來形容突然降臨的災難,她覺得自己簡直遭遇了一場從天而降的泥石流,最詭異的是,這個拒絕了她申請的老頭子,竟然一副等著她跪舔的姿態對她的黑岩山品頭論足,誠然他的建議中肯又實用,但是,能不要這樣打擊她可憐的小心靈嗎?
你既然不接受我,就不要再來誘惑我。但顯然咱們的大師就是要誘惑她,不但提供了基地建設的改進方案,還親手測試能源石表達對她的略含嫌棄的讚賞。
一上午下來,黎蘇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凌亂了。
而咱們的大師等徒弟茶也等得快耐心耗盡了,好幾次都忍不住拿眼瞪黎蘇,黎蘇被嚇得腿都軟了。
大師,您到底是鬧哪樣?
能給個痛快嗎?
咱們傲嬌的大師有什麽需求當然不可能拉下臉來明說,只是在黎蘇招待他們吃午飯時,很嫌棄地看著那一碗肉湯,不滿地說道:“你就給我喝這個?”
黎蘇當時哭的心思都有了。
大師瞪著她,等她悟道。顯然,黎蘇沒有這種慧根,於是司呈說道:“老師今年弟子名額還差一個。”
黎蘇心裡咯噔了一下,猛地看著面前年輕人,狠狠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說道:“大、大師招收弟子的條件一定很苛刻吧?”
裡索在那邊哼了一聲,當然苛刻,要不然怎麽會看上你?
如此可憐又可愛的小師弟,惹得司呈母性泛濫,他安撫道:“其實,也沒有。只要年輕,有衝勁,是個男的,都好說。”他太明白一般的人見到大師時那種自卑又急切的心理了,看到黎蘇他就像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這種時候,作為過來人,一定要幫助小師弟建立起信心來。
而黎蘇原本冒出一點點希望,在聽見某個性別詞匯時,頓時又被滅成了渣渣,她面無表情地吃過飯,起身,徑直離開,將自己埋進了黑岩堆再也不想出來了。
“他、他這是怎麽了?”怎麽小師弟的情緒跟老師一樣陰晴不定呢?
裡索看著那個小身板,悲天憫人地說道:“大概,他認為一個名額怎麽也輪不到C等級基因吧。”真是可憐,滿懷期盼地送上申請資料,卻要遭受如此殘酷的競爭,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