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得意弟子被殺，你的心情憤怒我可以理解，但是剛才你隻憑一眼所見，就要殺掉朱如玉，實在不是一個學正應該有的胸襟與判斷，”山長捋了捋胡子，沉吟著，目光看向張學正，“你被仇恨眯了眼眸，如果剛才朱如玉稍有差池，就會枉死在你的劍下……”

  張學正抿了抿嘴唇，朝山長與白沐塵施禮，道：“是我一時心急，還請山長與王爺體諒，求山長與王爺給笑笑一個交代，找出幕後凶手。”

  白沐塵眸光扮演不去看張學正，隻望著山長緩緩道，“目前，如玉是清白的，這毋庸置疑。現在我們先清理現場，做善後吧，至於凶手的問題，我們離開這裡再說。”

  朱如玉最後看了一眼溫笑笑，心裡輕歎一聲。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這樣的死者，還是與自己剛剛有交集的，這感覺實在有些怪異。

  她緊緊跟在白沐塵身後出了聽雨閣，與山長還有秦少羽等從另外一個角門出了竹園，徑直到了山長所居的院落。

  朱如玉第一次來山長的院落，按她一貫性格應該好奇打量一番，但此時她哪有這個閑情逸致，隻垂著頭跟在白沐塵後面，一言不發。

  進了主屋，眾人分賓主落座，山長與白沐塵分別坐在八仙桌兩邊的尊位。

  朱如玉身份最低，又和案情密切相關，所以在最下首的位子上安靜站立，洗耳恭聽眾位的發言。

  山長掃了眾人一眼，首先歎口氣道，“今日本是天石盛典，沒有想到發生這樣的事。天石應該給溫笑笑父母一個交代——只有找出凶手，我們才可以平息這件事。”

  他將目光看向白沐塵，等著他表態。

  白沐塵微微點頭，“這是自然。”

  說著話，他的眸光不經意地掃了朱如玉一眼，然後閃出一抹思忖。

  “如玉，莫怕，你將進了竹園後發生的事情再與山長與王爺說一遍。”秦少羽何等聰明，立刻轉向朱如玉囑咐了一句，語氣說不出的溫和，深眸中盡是鼓勵。

  朱如玉環視一眼，掃過白沐塵時，正對上了那雙看不見底的深眸，此時有期待，更有說不清的情愫。

  雖然自己在聽雨閣時說了經過，但此時明顯是正式為自己正名的機會。

  “弟子在聽雨閣外喚了溫笑笑一聲，沒有得到她的回應，弟子很奇怪，便推門進去，正看見她倒在地上，背上的血染紅了衣衫。當時，弟子很驚慌，想要轉身跑出來，可不知怎的，忽然有股力量將我包裹，無法使出半點力氣，”朱如玉此時回憶起那種莫名的經歷，心裡依然感到驚悚，柳眉不由輕蹙起來，“不僅如此，弟子眼也花了，看到許多萬花筒一般的東西，還有螢火蟲——不知是幻覺還是什麽，等弟子清醒過來後，就看見學正帶人衝了進來，而弟子手中竟然握了劍……”

  山長與白沐塵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看了下首所坐的幾位院長，緩緩道：“這樣，朱如玉的話與張學正的話就接上了，他們正好看見朱如玉手握長劍。”

  “這幕後之人真正愚蠢至極，想要誣陷，卻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竟然叫一個左撇子來殺人，”秦少羽冷落一笑，環視屋裡的人，“朱如玉來天石不到一年，無論哪方面也不至於威脅到誰，到底是誰要陷害與她？——甚至想要借張學正來除掉她？”

  他的話剛說完，那邊張學正的臉色不好看起來，站在那裡尷尬無比。

  秦少羽的話說的不算直白，但卻和罵了對方一樣。他身為學正與溫笑笑的關系不一般，再有，他性格急躁容易急進，在剛才處理朱如玉的事情上可見一斑。

  “我們可以整理一下，做個大致的推測，”梅子軒正襟危坐，輕咳了一聲，得到了山長的首肯，又繼續道，“溫笑笑在輸了比試之後，不知出於什麽目的叫人給朱如玉帶了字條，約在竹園見面。等朱如玉去了之後，溫笑笑恰好被殺，凶手的武階遠遠高於溫笑笑與朱如玉，所以時機拿捏，栽贓陷害，都很順利……”

  忽然，一直沉默的白沐塵鳳眸轉到張學正臉上，清醇的嗓音緩緩響起來，“張學正何為會在那時恰巧去了聽雨閣？”

  張學正聽白沐塵問話，忍住尷尬，回道，“我帶著幾個人例行檢查，遠遠看見一個白色身影行動鬼祟便一路跟過去，正好在聽雨閣遇見了朱如玉。”

  眾人聞言，各自都有想法。

  “看來，對方陷害朱如玉蓄謀已久，沒有溫笑笑也會有別人。”白沐塵輕鎖修長的眉，鳳眸思忖著，轉眸看了一眼山長，又看向眾人，“本王看了現場，初步判斷凶手為男性，慣使左手，身高在五尺六寸往下，武階在八階左右甚至往上。還有一點，這個人很可能認識溫笑笑，並且關系比較近，最起碼溫笑笑信任他。”

  坐在秦少羽旁邊的孟如雲自從進了山長的正屋坐下，眸光幾乎就沒有離開過白沐塵——沒有辦法，這個男人無論從哪方面講，都讓她沒有抵抗力。

  那淡清冷疏離的絕世容顏，那清健挺拔的身形，那從容優雅乾脆利落的舉止，無論在哪裡，都不可能讓人互視。

  尤其是那張俊俏冷清、讓人癡迷的臉上，不管是深思、沉默、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甚至輕嘲淡諷，種種表情細節，都讓人欲罷不能。

  他出塵絕俗、冷淡沉默的身體裡住著一顆智慧又孤寂的心吧？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呢？

  他這座遠離世俗的高峰，自己何時可以領略迷人的風光？

  孟如雲懷著什麽心思，此時白沐塵根本懶得關心，他說完見解後，將話題甩給了山長與眾位，自己接過清風遞上的茶盞，微微低頭右手拿蓋子輕輕劃動，撇著水面上的浮茶——他的修眉輕輕蹙了蹙，孟如雲的目光就像膏藥一般貼在他身上，這感覺很不舒服。

  他的眉眼又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