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並沒有離開,反而走到玉郎身邊,蹲下身子,道:“你是師父新收的弟子?”
玉郎一聽,有些意外地抬眸,“公子也拜在師父門下過?”
兩人一對面,都是一愣。因為兩人簡直就是大小版的差別,容顏相像,連表情都很一樣。
白沐塵很是驚訝、意外,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孩子竟然與自己長得極其相像——可能因為長得像,他竟然在驚訝之外,生出莫名的親切感。而且,他發覺孩子的口音與廣陽地區的口音很像。
玉郎也沒有想到,來人竟然與自己這麽像,衣著華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哼了一聲,低頭繼續翻曬藥草。
“師父何時回來?你可知道?”白沐塵看玉郎沒有聊天的欲望,便主動問了一句,“對了你叫什麽,可否告知?”
“玉郎。”
“玉郎?你父母還沒有給你取名字?”白沐塵笑了笑,這個名字一聽就是乳名,
玉郎白了他一眼,挺直小脊梁,回答道:“這有什麽的,我還沒有十五歲呢,再說我母親很忙,她下次來的時候就會給我帶名字來了。”
竟然嘲笑自己沒有名字!
“取名字不是父親的事情麽?”白沐塵有些好奇,又追問了一句。
玉郎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看著白沐塵,回道:“我父親已經去世了,只有母親健在,自然由母親給我取名字了。”
白沐塵正要說什麽,忽然抬眸看見師父卜陽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見白沐塵正與玉郎說話,卜陽子的臉上一時表情很精彩。
“你何時來的,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白沐塵有些疑惑,“弟子來見師父,難道還要提前報備麽?”
卜陽子聞言,呵呵一笑道:“為師好給你準備你喜歡吃的的東西啊,走吧,進屋說話。”
白沐塵鳳眸深深看了一眼這個與自己非常相像的小玉郎,然後跟在卜陽子身後進了屋子。
卜陽子在進屋之前沒有忘了對玉郎道:“玉郎,出去玩一會兒吧。”
他感覺不能叫玉郎在白沐塵面前一直晃悠。今日之事是他疏忽了,他沒有想到白沐塵會忽然來無量山,當他得到消息,著急趕回來已經遲了——白沐塵看見了玉郎。
不過,似乎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自己這個一向聰明無比的徒弟如今被那朱如玉一劑藥搞得到現在也沒有緩過來——因為他太聰明,所以當很多事情找不到原因,很多記憶莫名記不起時,他的煩惱就來了。
加上他的范圍內,知道朱如玉存在的緘口不提,不知道的,當然更給不了他答案。他的煩惱就更多了。
所以來這裡是遲早的事情。
“你公務繁忙,怎麽想起回這裡,可是遇到了難事?”卜陽子坐在靠窗的炕上,示意白沐塵坐在炕桌另一側。
雖然知道白沐塵發生了什麽事,但該有的入題話還是要有的。
白沐塵俊臉難掩疑惑與迷茫,他看著卜陽子,緩緩道:“師父,我似乎得病了。”
“什麽病?有什麽症狀?說來聽聽。”卜陽子從心裡心疼他,可如今他不能多說什麽,只能順其自然。
年輕人之間的感情,就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吧。既然朱如玉選擇了徹底離開,那就不準備回頭,如今這樣,各自安好也是一種選擇。
不過,兩年來這兩個人也真是一對奇葩,一個是像沉默的陀螺在燕國的京城旋轉;另一個像風箏一樣飛遍了華夏的很多地方。
不管如何,失去記憶的也好,讓對方失去記憶的也好,感情都是空白,沒有重新開始。
只是,這朱如玉選擇離開用了這麽決絕的方式,讓自己的徒兒莫名其妙地傻了不少——記憶殘缺,能不傻麽?
其實,失去記憶給他的打擊與懲罰可能比任何一種方法都痛苦。想想看,他妻離子散,妻子可能很快會成為別的妻子,兒子很快會叫別人爹爹,而他這個夫君與父親渾然不覺。
這不是世上最悲哀的事麽?
“我似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尤其是前些年很多記憶生生斷了,我不知道怎麽了,自己把脈,也沒有什麽異常,可很多記憶忽然就沒有了,”白沐塵鳳眸中閃過明顯的痛色,輕歎一聲,“幾年來我時不時就做夢,夢中一個模糊不清的女子哽咽著對我說話,那聲音讓我幾乎肝腸寸斷……”
卜陽子暗自歎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是不是太過勞累了?對了,這幾年你可成親?”
白沐塵輕輕搖搖頭,“我打算來無量山小住些日,看看能不能有所助益。不管能不能治好,回去之後都會憑太皇太后做主,求娶世家女子為側妃——我如今自己也不清楚為何三十多歲,竟然沒有成家,之前那些年的記憶無論如何都想不完整……”
這是他的一大苦惱,太多的問題他解釋不了,身邊的人也無法回答自己的疑問,而且很多事情自己都想不清楚,怎麽去問別人?
卜陽子一面輕啜了茶,一面思忖著如何回答白沐塵的疑惑。
“為師覺得你是思慮過甚,另外陰陽不調,回去娶了王妃,再納幾方夫人充實後院,這樣陰陽調和,你的焦慮估計也就會慢慢消除了。”卜陽子胡謅幾句,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與那秦家小姐是不是緣分未盡?你的思慮是不是也來自與她?為師記得你對她傾心已久,思慕至深……”
既然是因為秦秀芝,那不如就成全好了,省的白受了這失去記憶的折磨。
在師父面前,白沐塵也不隱瞞,“師父,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從她做了我的嫂子,我與她就不可能了。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做出亂了倫常之事。雖說弟娶嫂子也有先例,可我做不出來——何況,經過那麽多年,我早就淡了那男女之心,只有對她的尊重而已。”
“可我聽說,你一次次救她,端午祭那日甚至冒著巨大的危險去救她,難道不是舊情未斷麽?而且我聽說當時坊間都有對太后和你不利的留言,你難道不應該給她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