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很安靜，除了朱如玉綿軟的聲音緩緩敘述外，秦少羽、山長還有梅子軒都沉默地傾聽。

  “回了京城後，便有留言起來，說秦太后的名譽沒有了，王爺一定會負責。”朱如玉一路緩緩說到了端午祭的事情，舒口氣。

  “塵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舍棄你的。”梅子軒不由說了一句話，眸子充滿了肯定望著朱如玉。

  朱如玉苦笑了一下，緩緩道，“你們也知道，我與王爺之所以成親的原因，多半有他的責任與承諾。諸位也知道他與秦太后的過往，我們三個繼續相處實在尷尬，彼此為難。如今我這樣做，也算是成全他們。不過，此藥可以消除對我的記憶，但還有很多東西無法消除，只是涉及到我與孩子，他的記憶就會斷，就會模糊，故他一定會迷惑，若是他有什麽問諸位，還請遮掩一二……”

  他那麽聰明，若是不斷的想，一定會查問，最後會知道自己與他做過夫妻，並且有兩個孩子。

  不過那時他根本就不愛自己了吧，對孩子也談不上什麽感情。

  那樣的結果自己不想有，自己寧願他一輩子忘記自己，忘記孩子。

  “玉郎就交給老夫吧，”山長終於歎口氣，發了話，“雖說你已經離開了他，但孩子還是他的骨肉，這一點你莫要否定，玉郎不能用內力，的確還需要治療，我會將他送到無量山，若你願意，就叫他拜在我師兄卜陽子門下——這裡塵經常來，莫要被他看見玉郎，無量山他輕易不去，所以更有利於玉郎恢復與修行，你覺得如何？”

  朱如玉一聽山長願意舉薦玉郎跟隨卜陽子，心裡自然很感激，雖然不舍，但孩子長大了，就要去學習本領，這是這個世界不變的法則，所以自己要懂得放手。

  眾人又說了好一會兒，朱如玉等才告辭出來。

  “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會幫你到底。”秦少羽當著梅子軒的面，對秦少羽做出了承諾，同時笑了笑，“我感謝你沒有給我喝忘記你的藥——其實，你不如忘記他，這樣會更好，你就不用難受了。不管他喜歡誰，都跟你沒有關系了……”

  朱如玉苦笑一下，“我也想過，但我怕忘記了跟孩子們一起成長過的時光，我不想忘記那些。不管如何，我們一家曾經有過美好的時光，我想一輩子都記住。所以還是讓他忘記我們母子吧，或許我們就不該出現在他生命裡……”

  “你今後如何打算？”梅子軒輕聲問了一句。

  “別忘了，我是玄音閣閣主啊，玉郎如今有了師父，我還想為睿兒在找一個，等這件事了了，我便周遊華夏，然後在玄音閣落腳，以後你們若是去了弦國，記得過去看我。莫要相忘，畢竟，相識便是緣分……”

  秦少羽與梅子軒都很感慨，連連點頭。

  “對了，你給他用的藥可有解藥？他可能解？你知道他是用藥高手。”秦少羽對此有一些疑惑，不由問道，“如果他能解，你這麽折騰，有什麽用？”

  朱如玉淺淺勾了一個複雜的笑意，“我配藥向來就不弄解藥，而且這是個非常古老的方子，他應該不知道，哪裡弄解藥？我不擔心這方面，只是擔心他心裡有疑惑後，可能會暗自盤根究底，遲早回來找你們。我已經決定和他徹底了斷，遠離燕國開始重新生活，所以還請你們費心……”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畢竟那藥不能將記憶刪除還能保持思維流暢。白沐塵雖不喜歡與人分享自己的情緒，但他發覺自己的記憶有了異樣，遲早會找秦少羽等人尋找幫助。

  而自己真的不想再與他有聯系，不然之前的糾結還會繼續，自己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兩人知道朱如玉下定了決心，便也點頭答應。

  而當朱如玉帶著睿兒和玉郎去參觀天石，只剩了他們兩人時，梅子軒忍不住對秦少羽歎口氣，道：“我沒有想到他們三個人的關系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說塵是不是內心一直很糾結？進退兩難？”

  “你知道這方面塵對我們很少說，我也有段時間沒有去京城了，具體的情況我也真的不清楚。”秦少羽本來覺得白沐塵對如玉是上心的，可現在面對秦秀芝，他也真的不清楚白沐塵心裡是怎麽想的，從他保護秦秀芝母子，到支持小皇上登基，再到輔佐小皇上，這一路有沒有因為秦秀芝，他從來就沒有透露過對秦秀芝的感情，“只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他對秦秀芝是什麽態度，是絕對不會因為對方背叛如玉的。”

  “即使不做對不起如玉的事，隻他一心保護秦秀芝就會讓如玉如鯁在喉了——看如今情況，多半是這樣，所以如玉才選擇離開吧？”梅子軒做了大膽猜測，要知道如玉已經為白沐塵生了兩個孩子，如果不是無法過下去，她怎麽也不會叫孩子離開生父，“不過，如果兩人真的舊情難忘，這樣也不算是壞事，畢竟比三個人都為難好。”

  “有所得必有所失，”秦少羽笑了一下，搖搖頭，“不過秦秀芝還年輕，以後也會替他生兒育女，我們就不要操心了——若是塵不來問詢，一起好說，若是他來問詢，你趁早想好措辭，別到時候捉襟見肘。”

  “我們統一口徑，將如玉徹底抹去，對不對？”梅子軒很替白沐塵惋惜，十載夫妻，終敵不過青梅竹馬，一朝離散，各自飄零。

  可惜白沐塵睿智半生，如今妻離子散自己卻完全不知，一個情字，既可以成全某些人，也可以離散某些人。

  秦少羽點點頭，“如今他們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唯有按照如玉的話，讓他們各自安好吧。沒準塵心底對秦秀芝真的念念不忘呢，這回沒有了如玉，他真的會與秦秀芝重敘舊情也說不準……”

  “只是他這個代價有些大，父不知子，子不識父。”梅子軒輕歎一聲，做了一句評價。

  -

  當晚，秦少羽院落裡格外熱鬧，又有不少新弟子的面孔出現——和她之前很相似。

  “這弟子裡，有一個很像當年的你，那麽調皮。”秦少羽含著笑，看著朱如玉，“還記不記得你當年的舉動？”

  “秦院長，我的孩子們可都在呢，對著長人可不說短話。”朱如玉斜睨了秦少羽一眼，示意了一下旁邊，“你的小孩也都在呢，小心些……我也會給你告狀。”

  秦少羽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喜歡這樣的朱如玉，看似美豔嬌柔，實則時不時就拿小刺扎扎人——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而不是整日愁眉苦臉，愁腸百結，在感情上思前想後。

  晚膳之後，眾人又坐著話了會兒話，才各自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