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聞言，眉毛蹙了起來。

  他本來是與朱如玉商量一下，誰知這個軍師竟然橫插進來——難道他不覺得自己要他做女婿是看得起他？自己的女兒看上他是他的福氣？

  “白軍師，你這是何意？”他眯了眯眼睛，雙手負後做出一個傲慢的姿勢，“教授我的女兒委屈了你？”

  白沐塵鳳眸閃動著淡然的光芒，只是那麽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朱如玉此時看縣令對白沐塵的神色漸漸冷峻起來，心裡也開始不舒服，不過為了彼此，她選擇大事化小，給雙方一個台階——當然，如果對方硬是不下台階，也不要怪自己不客氣。

  自己的人不準別人隨便欺負。

  於是她笑了笑，道：“大人，這是要興師問罪麽？”

  “閣主，既然你開了口，那老夫也就不遮掩了，”縣令索性將話講到明處，神色依然換上了官僚的嘴臉，“我的女兒看上了你的軍師，我們不如玉成其事，可好？”

  朱如玉聞言，笑意更濃了，這是比賽結束了，對方將這事擺上了台面，要求自己表態。

  好吧，既然對方要自己表態，那自己就清楚明白地表個態。她看了白沐塵一眼，發現對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那鳳眸隨微微斂著，卻閃動著風雲。

  她轉頭迎上縣令那官僚嘴臉，淡淡道：“大人，之前我想你已經知道軍師是有意中人的，若是大小姐想嫁也不是不可以……”

  說到這裡，朱如玉明顯感覺白沐塵的身子一僵想要說話，她給了對方一個稍安勿躁的示意，接著道：“不過軍師屬於江湖中人，並不是玄音閣弟子，所以即使是我，也不能強迫與他。好在我們也有情義，這樣吧，如果大小姐想做小妾，我覺得白軍師可以答應，大人覺得如何？”

  這句話讓縣令的臉色非常難看，“閣主，我的女兒怎麽可以做小妾？！”

  “大人，軍師沒有成婚，而且有意中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吧？”朱如玉的言外之意非常清楚，白沐塵未婚，有意中人，而大小姐嫁過人，硬上趕著與對方靠近，做小妾已經是不錯了。

  誰知，沒等縣令再說話，白沐塵那邊發聲了。

  “閣主，在下並不需要小妾，有一個妻子就夠了——我們那裡的慣例，只有正妻生不出兒子，男人才會納妾，也不過是純粹傳宗接代而已，即使生下孩子也是養在主母膝下，與小妾沒有半點關系。”

  他的話更讓縣令的臉色沒有最難看，只有更難看。

  左傾寒此時也幫腔了一句，“大人，強扭的瓜不甜。這件事我看從長計議吧。”

  對於他的幫腔，白沐塵略感意外，不由看了對方一眼——這個家夥向來是喜歡隔岸觀火，這次例外了？

  “不用感謝，本座雖然看不慣你，但更看不慣仗勢欺人的混帳。我們之間的競爭關系還在。”左傾寒傳音對方，解釋自己出言的原因。

  這也是他的真心話，雖然他知道白沐塵是自己一個最大的威脅，但威脅歸威脅，自己也會對他落井下石，但這次他只能站在對方這邊，畢竟這個縣令的嘴臉實在讓人倒胃口。

  朱如玉其實也不想將關系弄僵，但對方的要求實在過分，所以她依然笑了笑，“聽說縣裡前不久出現了詐屍？遇到這事我們玄音閣自然義不容辭，畢竟我們的關系在那裡呢……”

  輕飄飄一句話，將怒火中少的縣令的理智拉了回來。對呀，這個縣與玄音閣歷來是比較要好的關系，因為有玄音閣，這個縣裡很少有亂七八糟作祟，比別的地方安穩太多。

  所以，自己作為縣令，不能因為女兒的親事與玄音閣鬧僵，不然得不償失。

  而朱如玉此時語言溫軟，笑容淡淡，沒有因為他不高興而變臉，所以這讓縣令也略感愧疚，所以權衡後，縣令勉強笑笑，“是老夫冒失了，原本以為自己的女兒百裡挑一，嫁給軍師應該是美事一件，沒想到……”

  “大人說哪裡話，你有這意思是看得起我的軍師，只是男女之事還是順從各自本意為好，不然成了怨偶也不好。大小姐人才無雙，必然會有更好的乘龍快婿……”

  巴拉巴拉，朱如玉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對大小姐盡情讚美，對她未來的夫婿盡可能地誇獎。

  最後自然展望了一下雙方合作的美好前景。

  縣令終於多雲轉晴，笑容爽朗起來。

  因為這裡的事情完畢，所以朱如玉也不再逗留，準備會玄音閣。而就在她們歸途中，左傾寒忽然接到了冥族的消息，要他立刻回冥族去。

  他不情願，但冥司的命令，沒有辦法。

  與朱如玉依依惜別後，他帶著留戀率人離開了。

  望著對方的背影，白沐塵很不厚道地感覺身上一下輕松了很多——可能是情敵走了，所以自己的負擔就輕了？

  -

  回到玄音閣後，白沐塵的生活中只有三件事：為朱如玉治療，陪伴指點睿兒，煉製解藥。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又是兩個月。

  這兩個月中，朱如玉發覺自己對白沐塵的感覺一點點變得奇怪起來——她似乎已經將對方當了習慣，習慣他的陪伴，習慣他在自己身邊，習慣看著他耐心地指點睿兒招數。

  她知道自己有些動心了，所以，在一個傍晚，兩人一起坐在台階上看日落時，她問道：“你來了這麽久，都不與我說說你的事情麽？”

  白沐塵鳳眸映著彩霞，嘴角當著輕柔的笑意，“我？”

  朱如玉點點頭，“我想了解你呢。”

  這句話讓白沐塵牽起隱隱的痛，但同時又倍感欣喜。他望著朱如玉那動人的水眸，緩緩道：“我是燕國人，住在廣陽，是燕國皇室中的人。廣陽是個好地方，雖然比不得京城的富庶，卻是難得的民風淳樸，百姓知禮——你若是去了，一定會喜歡上那裡……”

  如玉，如玉，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一起回廣陽去？去過我們之前的生活，再不被外人打擾，雖偶爾爭吵，但一定會很快和好，我們會歡歡喜喜地耳鬢廝磨，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