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如玉的裂魂發作,是從正午開始。一日中太陽最耀眼的時候,偏偏裂魂發作了。
她臉色發白,躺在竹榻上。此時屋裡沒有人,她令桂花與小魚去照顧睿兒,因為她們在也不能解決問題。
所以白沐塵剛進院落裡,便看見桂花在隕落角落抹著眼淚。
“閣主呢?”此時他沒有叫王妃或者夫人,而是稱呼朱如玉閣主,畢竟對方現在對他沒有任何印象,就像一個俊俏的陌生人而已。
桂花指了指屋裡。
白沐塵徑直上了台階推門而入。
一跨進門檻,他便看見了裡間的浴桶裡,朱如玉懨懨地坐著,白嫩的肌膚裡真正不斷地往出結著冰霜,除了那小臉,全身冰霜。
她表情痛苦,正努力咬牙隱忍。雖然浴桶裡的水剛開始是熱的,但她進去之後溫度急速下降,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冰水混合,接近零度了。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這一幕,所以將桂花與小魚都趕了出去。誰知她在煎熬中聽到了門響,似乎有人進來。
驚訝之下她一抬眸就看到之前那個美男竟然走了進來,朱如玉急忙吼了一句:“出去!”
一個外男怎麽到處亂跑,竟然溜達到自己房間來了,如今自己狼狽至極,又是全部光,渾身披霜,仿佛妖怪,怎麽能見人。
白沐塵充耳不聞,只是轉身拿帕子將眼眸遮住,然後用了內視準確找到了朱如玉的位置,伸出右手到她背部距離三寸之處,瞬間,銀白色的光芒源源不斷從他手心湧出來進入朱如玉的身體。
幾乎同時,朱如玉感覺到一股熱量從背部開始向四肢百骸流淌,那徹骨的冰寒一下就減輕了。
就連肌膚表面之前一直不斷滲出的冰霜,此時也成了溫水。
“你這毒只靠熱水還不夠,外面熱,你身體內是冷的,所以必須輸送內力——內力的輸送也必須有陽氣頗足的有武階之人,若不嫌棄,以後在下每日幫你來做這件事,如何?”
他克制住自己強烈的情感,用了商量的語氣對朱如玉繼續道,“在下的內力也算醇厚,陽氣也足……”
朱如玉此時身體的確舒服了一些,微微瞥對方一眼,只見對方以帕遮眼,雖然是第二次見面,倒也很君子。
她轉了眸子,露出一抹沉思,“你怎麽會知道我中毒?”
昨日她喝藥這件事是記得的,但什麽原因卻有些模糊了,怎麽也想不出來。可這個俊俏的男子是怎麽知道的?
白沐塵蒙著眼,臉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頓了頓,道:“在下昨日正好在那酒樓,偶然見閣主與人吵架,怒喝了裂魂。在下知道今日閣主的毒就要複發,所以過來看看……”
“我有那麽傻?吵架喝毒藥?是不是弄錯了,我應該是要給對方吃的吧?”朱如玉輕蹙了柳眉,翻了個白眼,表示不理解——當然,她也隻好發發牢騷。
畢竟現在是自己中了毒,而自己根本記不清是怎麽回事,問桂花,桂花說自己去和一個人見面,然後可能是打賭喝了毒藥,。這個俊俏的男子和桂花說的差不多,只是自己想不起來了——難道自己煉製的裂魂還有失憶的作用?
白沐塵動作頓了頓,輕歎一聲,“就是很傻,你應該叫對方喝下去,讓他難受才對。”
朱如玉笑了笑,眼轉一轉,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今日謝謝你了,不過明日就不用閣下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而且你我素無交情,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她很直白地感謝並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她感覺這個男子有些主動街角自己的意思,若是欠他多了,並不是好事。
裂魂之毒雖然不好受,總不會要了命,而自己煉製的裂魂,時效是一年,難受一年就可以解脫了,不需要欠誰的人情,自己可以咬牙堅持。
“你不需要欠人情,我這個人就喜歡醫治疑難雜症,可以說是醫癡。我心甘情願替你治療——醫者父母心……”
她去哪裡,他自然要跟到哪裡,毋庸置疑。可丫頭忘記了他,他總要找個名目來跟隨吧?
今日整整一上午他都是在極度痛苦中度過的,那種痛苦與愧疚不是語言可以形容。
兩年多他的確渾渾噩噩,而現在他找回了記憶,想起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孩子,而妻子已經忘記了自己。可以說是從一個悲傷的坑進入另一個更悲傷的坑。
丫頭之前所受的煎熬盡數回到了他的身上。
朱如玉還是搖搖頭,“你沒有家眷麽?你跟著我你家眷怎麽辦?我要去很遠的地方。”
朱如玉從對方的內力輸送來判斷,這個人內力應該很高,很醇厚,自己很冒失地將這樣一個男人帶在身邊,不太合適。
“閣主放心,在下——還沒有家眷,能為閣主效力,也是在下的榮幸。”白沐塵緩聲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寧二小姐認識在下,所以閣下放心,在下並沒有惡意……”
今日上午他拜訪了寧雲歌的父親,又見了寧雲歌談了一會兒,將幾年來的一些事情告知了對方,更將昨夜之事告知對方。
寧雲歌本來對白沐塵的人品也有印象,當初也很為朱如玉有了這樣的歸宿感到高興,後來得知變化,又聽到白沐塵的親自說明,心裡也為如玉感到心疼。她看的出來,白沐塵對朱如玉並非沒有感情,相反,他很在意這段感情。
所以,她也答應了白沐塵為他說話的請求。
一聽寧雲歌認識白沐塵,朱如玉心裡也就稍稍放下一些,不由喃喃道:“我也感覺可能在哪裡見過你,不然我怎麽會認識你的隨從呢?——不過,你以什麽身份隨著呢?”
這句話說的白沐塵心裡難受更進一層,她可以認識良辰、良夜,唯獨忘記了自己。
“什麽身份都可以,只要我能幫你治療就可以了。”此時他怎麽會顧及身份?只要能呆在她身邊就好。
朱如玉此時身體狀況好了很多,思維也轉的快了,想了想,“要不你就按照隨行醫生來吧,算我雇傭你,我會給你報酬的,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