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千萬句謝謝，都無法表達她此刻心裡對他的感激。

  還好有禦子堯！

  “不客氣！”禦子堯的目光卻穿過人群，落在了石幼熙身上，看著她那雙大眼睛下的黑眼圈，心疼得不止一點點。

  石幼熙朝他甜甜一笑，朝他豎起兩根大拇指。

  蔣星星也跟著為他點讚。

  眾人都在開心的感謝著禦子堯時，突然聽到小文一聲驚呼：“媽！你怎麽了！媽！”

  大家把注意力轉移到小文媽媽身上，只見她緊閉著眼睛，臉色鐵青的靠在小文懷裡，失去了知覺。

  “過度緊張引起的，並無大礙，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就好。”禦子堯走過去看了一眼後，他身後的兩名護士推著一輛車過來，幾個人將小文媽媽抬上車，送往病房。

  幾個親戚紛紛跟著過去，留下兩個在這裡，等著小文爸爸出來。

  小文不知道該去看看媽媽，還是在這裡等著爸爸，恨不能自己可以分身。

  “我去阿姨那裡，你們在這裡等叔叔！放心，禦老大說不會有事，就一定不會有事的！”蔣星星拍了拍小文的肩膀，朝她安慰道。

  “謝謝你，星星！”小文忙點頭，感激地握了下她的手，目送著她快速的離開。

  石幼熙摟著她的肩膀，朝她安慰地笑笑：“沒事的！有我們在呢！”

  “關於你爸爸的病情，等會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禦子堯看著小文說道。

  小文咬著唇，看著禦子堯那雙淬冷的眸子，小聲地問：“我爸他……是不是很嚴重？”

  “情況不算特別糟，發現的比較及時。只是術後的一些問題，需要讓你了解。”禦子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便轉身朝電梯走去。

  “我爸……”

  “等下護士會送去ICU。”禦子堯頭也沒回地給了她個答案，伸手按下了電梯按鍵。

  “走吧！”石幼熙環著她一起跟上禦子堯的腳步，懷裡的人卻在瑟瑟發抖，她隻用更用力地抱著她，默默的給予她力量。

  “幼熙，你說，我是不是太不孝了？這麽多年，沒回國陪伴他們，在他們身邊盡盡孝道。現在我爸出事，我卻什麽忙都幫不上……”

  小文靠在石幼熙懷裡，哭得傷心。

  爸媽都是知識份子，積極響應那年代的社會風氣，晚婚晚育，少生優生。

  他們在結婚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對方長什麽樣。

  媽媽告訴她說，就算結婚那天看到她爸爸是個禿子或瘸子，她也得嫁。

  所幸她爸爸品貌端正，相貌極好，她媽媽也是當時知青裡的一枝花。

  在爸三十一歲，媽媽二十九歲時，才生下了她。

  那個拿著爸爸親手做的紙風車，穿著開檔褲坐在爸爸車籃子前面的她，迎風歡笑的時光仿佛就在昨日。

  可是一眨眼，爸爸如今都已經六十了，老了……

  人生不過就這麽一個六十年，剩下，卻已是零零碎碎的歲月，還能再經得起幾番折騰？

  在回來的飛機上，她在網上查過這病，就算得救，可是也存在大多數中風的患者。

  又有幾個，能幸運的逃過這種半癱不瘓的厄運？

  她祈禱過幾千次，希望老天爺能垂憐，放她爸爸一馬。

  “別這麽說，你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你也有你的身不由己，相信叔叔阿姨都不會怪你的！”石幼熙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抬頭看了眼禦子堯，禦子堯沉默的朝她搖頭。

  石幼熙的手頓了一下，咬緊了唇，跟著紅了眼眶。

  不是說發現得及時，不算太糟嗎？

  ……

  應凌軒正要趕去醫院時，手機上傳來一條短訊，純粹的法文：我在立頓大酒店，1203房。

  他驚了一下，他怎麽會來中國？

  忙吩咐司機，掉頭去立頓。

  下車，他隻讓司機送他到電梯口，便自己搭電梯上樓了。

  來到1203房門口，他站起身，按了下門鈴。

  門應聲而開，並不是他要找的人，而是一個鷹鉤鼻，黃色頭髮的大漢：“他呢？”他用著標準的法文詢問。

  “你是應先生嗎？”大漢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目光著重的看了眼他身後的輪椅。

  “是。”應凌軒坐回到輪椅上，輕聲回道。

  “請進！”大漢將門打開，並走出來，推著他的輪椅進屋。

  立頓的總裁套房，總是標榜著一種奢華，低調的或高調的，它永遠對得起你所花的錢。

  房間很大，兩室一廳的格局，還附加棋牌室，小型會議室，比一般人家的一套公寓更寬敞。

  落地窗前，一個男人雙手負後，背對著他而立，高大而健壯的身材，一頭黑色個性的短發，左耳側上方剃得很短。穿著一件黑色的修身T恤，一條黑色的修身長褲，將他那“T”字型的完美身材展露無遺。

  “好久不見！”應凌軒的輪椅停在了他後方兩米左右的位置，大漢朝著那名男子和應凌軒躬了躬身子後，便悄然退下。

  應凌軒雙手交握的搭在腿上，笑容清淺，目光隨性。

  男人並沒有回過頭，依然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陽光在他身上跳躍，將他裸露在外的白皙的皮膚照射得仿佛是透明的般。

  “兩年。”很純正的中文，標準的普通話，卻與著他身上毫無中國血緣的身份，有著令人費解的關聯。

  “兩年零兩個月！”應凌軒偏了偏頭，略一思索後，報出了準確的時間。

  “兩年零兩個月，十天又十二個小時。”男人偏過頭，那獨立而深刻的側面，仿佛被一把刀雕刻而出，在光的剪影下，更顯得立體，分明。

  “怎麽會突然來中國？”應凌軒聳了聳肩，沒再跟他在他們沒見面的時間上繼續周旋下去。

  他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也知道他行動的神秘性，但據他所知，他在中國，並沒有發展痕跡。

  他也曾明確表示，不會來中國發展。

  “怎麽會在輪椅上看到你？”男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緩緩的轉過身，背著光，深遂的五官藏在了陰影裡。

  “為一個人。”應凌軒笑了笑，不以為然地回道，隨即，又追問：“你呢？”

  “為一個人。”男人朝他走過來，背後的陽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當他站定在應凌軒面前時，那張足夠引起一場紛亂的臉也展露無遺的映在應凌軒的瞳孔中。

  “記得你說過，她也是中國人。”應凌軒知道他身邊一直有一個女人，一個沒有被他拉上過台面的女人，卻被他深深藏在心裡的女人。

  他從來沒有過問這個女人是誰，也知道就算他問了，他也不會告訴他。

  “嗯。”男人推著他到沙發旁，隨後在他對面坐下，替他倒了杯咖啡，淺棕色的瞳眸閃過一抹趣味，略顯薄淺的雙唇抿成一道別有寓意的弧度：“女人？”

  “女人。”應凌軒傾身端過咖啡杯，聞了聞，沒喝。

  他的聲線成一致，仿似漫不經心，卻又篤定而專注：“我太太。”

  應凌軒的回答，讓男人挑了下那道濃密有型的眉。

  這樣的眉型，仿佛就是為了襯托那飽滿的額頭和那雙透著鋒利而精銳的眸光的雙眸般，英氣逼人，帶著一股不怒而威的強大氣場。

  “太太？”男人的尾音略挑，夾雜了絲絲縷縷的笑意。

  “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將咖啡杯放回茶幾上，大方地說道。

  不過也就是說說，就算他想介紹星星給他認識，他也不見得會認識太多他生活圈子以外的人。

  他的圈子太獨特……

  至少對於他們這些小百姓來說。

  “好。”男人點頭，目光不著痕跡的從應凌軒那杯咖啡上掃過，指了下：“怎麽，怕我下毒？”

  應凌軒笑著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膝蓋，緩緩道：“不利於恢復。”

  男人掂起面前的咖啡杯，舉到唇邊，輕抿了一口，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你找我來，也是為了那個人？”應凌軒拍了拍輪椅的扶手，這輪椅，坐著怎麽都沒有沙發舒服！

  當著男人略顯錯愕的目光，他站起身，走到男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舒服的往後一靠：“不愧是五星級大酒店！”

  連這沙發的舒適度，都跟其他地方的沒法比！

  “媽的，差點被你騙了！”男人一口法語就這麽的從唇間溢了出來，發狠地瞪了應凌軒一眼。

  “騙你？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我從頭到尾，也沒說過，我不能走吧？”應凌軒露齒一笑，浩瀚的星眸中，閃過一道捉弄人後的幸災樂禍。

  特別是騙了眼前這個男人！

  “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不能走！”男人諱莫如深地斜睨了眼應凌軒，嘴唇扯起一抹殘忍。

  “下次就不來見你了！”應凌軒“嘖嘖”咂舌，懊悔著這次來見他。

  “那我就直接卸了你兩條腿！”男人冷哼了聲，似真似假的，似威脅，似玩笑。

  “我錯了！我求求你，別嚇我！我很怕！”應凌軒抱著雙臂縮成一團，眼神如萌鹿般的看著前面的男人，嘴角卻藏不住玩味兒的暗笑。

  “再裝！”男人將手中的咖啡杯做了個朝他扔去的動作，杯中黑褐色的液體晃了晃，泛起層層漣漪。

  應凌軒端正了坐姿，不再跟他玩笑下去，正色道：“好了！言歸正傳，說吧！”

  他還趕著去醫院呢！

  星星一夜未眠，也不知道吃早餐了沒……

  “我女人叫田雯芯。”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棕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一瞬即逝，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

  “田雯芯？”應凌軒喃喃重複了一遍，仔細的搜索了一遍記憶裡能對照得上這個名字的信息，最後，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據我調查顯示，她跟你太太蔣星星，立頓大酒店的兒媳婦石幼熙，是最好的朋友！”男人看著他的目光變了一下，從旁邊的沙發上，拿了個牛皮紙袋丟到應凌軒面前的茶幾上。

  往後一靠，雙手環胸，慵懶的看著應凌軒。

  “田雯芯……小文？難道是小文？”應凌軒只聽蔣星星多次的提過“小文”，卻從來沒有說過小文的真名叫什麽，而他也從來沒有過多的去關心過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女孩子。

  不會這麽巧吧？

  世界那麽大，怎麽就把他的圈子拉得這麽小？

  應凌軒有些不相信地拿起牛皮袋，快速的打開，從裡面拿出了那份調查報告。

  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那幾張不同角度抓拍到的照片：“真特麽的巧！”竟然真的就是小文！

  “小文？”男人傾身過去，從茶幾上撿起一張掉落的照片，看著照片上低頭看書的女孩，冷硬的臉部輪廓不經意地柔和了些許。

  “嗯，只知道她叫小文，從來沒去問過她全名是什麽。”應凌軒將資料放回了檔案袋中，推回到他面前，隨後腦子裡靈光一閃，前後有了銜接後，他抬頭看著若有所思的男人：“你不會是送小文回來的吧？”

  所以，昨晚上星星說好朋友的父親突然發病進醫院，就是小文的爸爸？

  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了。

  “嗯。”男人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

  可見他對應凌軒，有著比旁人更多了一份信任。

  否則，像他這種人，活在刀口上的人，是不會這麽輕易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的。

  “沈擎雲！”應凌軒看著他搖了搖頭，突然明白過來，有些看似簡單的事情，其實，早已複雜而又深沉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過我警告你一句，知道這事的人不多。”沈擎雲往沙發上一靠，雙手隨性的往沙發背上一搭，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了句。

  他是個沒有弱點，沒有軟肋，沒有人性的魔鬼。

  在田雯芯出現以前……

  “現在知道的人也不多。”應凌軒聳了聳肩，他對他的八卦沒什麽興趣，只不過是有些驚訝這個世界太多湊巧。

  不過也更加印證了地球是圓的，是轉的！

  人走著走著，就會發現，走了那麽遠的路，竟然一直在周邊！

  沒有離遠……

  再遠，也不過就是三個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