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郡王笑眯眯的道:“我聽說,孕婦懷有身孕時,身體之中的胎兒與母體是要爭搶養分的。所以我就想知道,若是處在絕境之時,母體那有限的養分,到底是會被母體吸收,還是被嬰孩搶走?” 皇后聞言瞳孔驟縮,憤然瞪向栗郡王,心中千回百轉,許多咒罵的話就在口邊,卻被皇后拚命的忍住了。
她不能衝動,若是衝動之下激怒了這惡賊,讓他當場就就傷害她腹中的孩子怎麽辦?她自己已經沒有什麽指望了,好歹也要為這個孩子拚盡全力去搏一搏,只要栗郡王沒有立即要殺了她,那她和孩子就還有希望。
栗郡王饒有興味的欣賞著皇后那變了幾變的臉色。見她最後居然沒有驚恐求饒,也沒有暴跳如雷,而是沉默的垂下了眉眼,栗郡王終於禁不住感慨起來。
“嘖嘖,想不到皇嫂是這樣性子,倒是這些年來我沒有看透你了。不過能配得上給李啟天當皇后,性子自然也是不差的。”揚了揚手,身後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郡王。”
“嗯,動手吧,做的乾淨利落一些。不要驚動了任何人。”
“是!”
心腹立即領命,帶著一眾人將剛才被壓著跪在地上堵住了嘴的所有皇后宮中的宮人,以及目睹了栗郡王來到皇后宮中的宮人,全部拉倒一個角落捂著嘴處決,很快就填滿了一口井。
皇后這裡,則是將殿內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搜出來丟了出去,將皇后推進了殿中,隨即將所有的門窗都牢牢地封死。
栗郡王負手站在門外,天已經徹底黑沉下來,點點繁星照亮了面前的景色。他的心腹侍衛們正乾淨利落的往門窗上釘木板,人多手快,不過一會就將囚禁皇后屋子打造成旁人能夠看得見裡面,但是孕婦就是出不來的牢籠。
栗郡王湊到窗邊,看著端坐在臨窗暖炕上一聲不吭的皇后,“真是讓我佩服啊,這麽鎮靜。我倒是要看一看你能鎮靜多久。不過你可比太后那個老家夥強的多了。太后那可是眨眼就被嚇的屁滾尿流,跪地連連求饒的。”
皇后罵人的話差點脫口而出。但是她一再告訴自己,不能衝動,她還要為了她的孩子著想,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要抓住機會。
是以皇后依舊沒有惹怒栗郡王,只是垂眸不去看他。
栗郡王哈哈大笑起來,“好,不錯,你這樣鎮定的女人我喜歡。罷了,你就呆著吧。”
轉回身吩咐帶來的心腹,以及混進了金吾衛和侍衛之中的親信,吩咐道:“有韃靼奸細潛入宮裡,你們要好好的保護太后和皇后的安全,本王還要去禦書房看折子,你們這裡有了消息記得來告訴本王。”
“是。王爺。”
眾人齊齊的應聲。
栗郡王看了一眼清朗的夜空,便意氣風發的快步往禦書房走去。
今夜過後,就再也沒有什麽李啟天,沒有什麽逄梟存在了。
聖上和忠順親王?不是被困在地宮裡活埋了嗎。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容易,就繼續挖掘地宮唄。
至於王府的那些人?或許是忠順親王妃與忠順親王伉儷情深,為了殉情就放了一把火,接過不小心將整個王府的人都燒死了。
不相信?那或許就是韃靼人做的吧,反正忠順親王妃是殺死阿娜日汗的罪魁禍首。人家尋仇上門來了也不是不可能。
栗郡王將一切都算計在內,已覺安排的天衣無縫,毫無錯漏,得意洋洋的去禦書房裡等消息。
而此時的王府,的確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距離王府不遠處的一個山頭上。
秦宜寧坐著交杌,身上已提早裹上了大毛鬥篷,頭髮上和身上都有不少的泥土,但是人是特別精神毫無異樣的。
秦宜寧看著前方一片火光衝天的王府,略有些擔憂的問:“你安排的人不會有傷亡吧?”
廖知秉身上灰頭土臉,身邊幾個青天盟的心腹也都是一身塵土狼狽。
大家聞言都笑起來。
廖知秉道:“盟主放心,兄弟們別的事許做的會有錯漏,但這事並不是什麽為難的事,留在王府裡的屍首足夠了,地道也在隱秘之處,兄弟們又都是善於逃遁之人,找個機會大家就都撤出來了。”
秦宜寧這才放心:”不會有傷亡就好。兄弟們誰不是爹生媽養的,沒有必要為了這些事就丟了性命。”
幾人對視了一眼,都面上都是笑意。
廖知秉笑道:“盟主,夜風寒冷,要不您先回去吧,也免得在這裡久坐著了涼。”
“不急,咱們在看看。這裡視角很好,可以縱觀全局。有個什麽變化咱們也好補救。”
廖知秉當然知道秦宜寧說的是對的。他只是擔心秦宜寧的身子會受不住。低頭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看著像是快將臨盆似的,萬一在這山上發作起來,身邊一圈大男人,就兩個小丫頭,誰能接生啊。
廖知秉想的有些多,卻也是不了解秦宜寧身體狀況的人看到她時的共同想法。
冰糖和寄雲都裹著厚實的毛領子衣裳,臉上也都小花貓似的,左右緊緊的挨著秦宜寧幫她取暖。
比起外人,冰糖更了解秦宜寧的身體情況,若無意外一對小淘氣兒且要在王妃肚子裡再住一個月呢,這麽多人護著,又不讓王妃勞累到,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秦宜寧不知身旁的人心內千回百轉了一些什麽。望著山下不遠處的火光已經連成一片,偌大的王府三進含著花園的院落都陷入了火海,引得周圍許多百姓們高聲叫嚷著鳴鑼,急匆匆的救火,秦宜寧心裡到底覺得有些可惜。
這麽好的一個家,就這麽沒了。
或許這是她成婚以後第一個住的宅院,所以格外的有感情吧?
京城雖大,可消息傳的也不慢。天干物燥的,王府佔地廣,一場大火下來,整個京城都紅了半邊天,周圍臨近的那些鄰居們都急匆匆的往外頭撤人,眼瞧著五城兵馬司和水龍局的人慌亂的撲救,卻杯水車薪,只能眼看著火勢越烈。
北方的深秋夜風寒冷,可王府周圍的人們卻隻覺得烈火炙烤的臉上滾燙,渾身冒的冷汗又被冷風吹涼。
“這可怎麽是好?這朝廷是怎麽了,京城裡最近出了這麽多事!”
“忠順親王可是大功臣啊!這王府家眷,是不是都被堵在裡頭了?”
“沒見有人逃出來!據說王妃還懷著身孕呢!”
……
圍觀的人無不唏噓。
這戰功赫赫的王爺一家未免也太慘了!
雖然聖上被掩埋在地宮的事皇家之人沒有大肆宣揚,可耐不住有心人是在外傳播。現在京城裡誰不知道聖上為了挖掘什麽寶藏,去地宮挖掘時候天降神罰,地宮爆炸 坍塌了,就連朝廷裡大臣都被埋進去不少,近日來京城裡上了品級的官宦人家,幾乎家家都要辦喪事。
這忠順親王就是其一,被埋地宮裡沒救出來不說,這會子連王府都被燒了。
難不成,真是因為這位王爺征戰時造殺孽太多?
議論聲掩蓋不住木質燃燒時的劈啪聲。
就在救火的救火,躲災的躲災時,一個男子悄然退出了人群,這個時候正混亂著,睡又能注意的道他?
禦書房裡,栗郡王正來回的踱步。
地上擦的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與栗郡王的靴子底碰出分明的響聲,“噠,噠”聲讓人心煩。
看了看天色,已經是三更了,怎麽宮外還沒有好消息傳來?
就在栗郡王焦急等待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是個壓低了的男聲。
“郡王。”
“進來!”栗郡王焦急的吩咐。
那人領命進來,單膝跪地行禮,道:“王爺,成了。”
栗郡王緊緊的攥著袖子:“說清楚!”
“是。咱們的人王府的井水裡先動了手腳隨即殺了進去。能夠抵抗的人寥寥無幾,剩余都被迷暈了,一把火就堵在房間裡了,後來……”
“誰問你這個了!”栗郡王傾身向前,壓低聲音焦急的問:“我問你,那個人拿到了嗎!”
“回郡王,已經殺了。”
“殺了?”
“是!”
栗郡王緩緩的站直了身子,面上的笑容仿佛慢動作,緩緩的爬上了眼角眉梢。
“好,好,好啊!”栗郡王倒退了幾步,癱坐在椅子上,隻覺得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忽然之間都放松下來,這時他才察覺到,自己已是汗流浹背了。
李啟天死了?
李啟天那個自詡聰明狂妄自大的家夥,居然這麽就死了?
栗郡王的心裡暢快無比,朗聲大笑起來。在空曠的禦書房裡,他的笑聲回響著,就宛若鍾鳴。
下屬半跪在地,見栗郡王開懷,自己也松了一口氣。
過了片刻,栗郡王的笑聲像是被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下屬見狀,當即緊張起來,“王爺?”
“不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栗郡王站起身,道:“李啟天陰險狡詐,本王要確定他的確是死了才能放心。預備一下,本王要出宮。”
“王爺,這怕是不妥,宮門如今都關了啊。”
“京城裡出了這麽大的事,本王心系朝臣,關心忠順親王府的火情也是人之常情。有什麽不能去的?少囉嗦,快去預備!”
“是!”下屬無奈,隻好應聲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