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雪忽然想起安寧郡主，那個絕色的美人也即將在后宮搏殺出一片新的天空，面對后宮源源不斷湧入的鮮嫩美人，連聰明睿智如薛皇后者，也毫無阻攔的資格。

  不知道薛皇后面對安寧郡主的時候，心中作何感想？是早已心灰意冷，還是強顏歡笑？

  百裡雪抿唇，“我知道，玥姐姐你放心，我絕不可能嫁給軒轅玨，也絕不可能成為他后宮裡的女人，那對我來說，是痛苦的折磨。”

  賀蘭玥久久地盯著百裡雪堅定決絕的眸光，再次攬住她雙肩，“雪兒，我就要離開東瀾帝京了，沒有什麽要贈送給你的，唯願你不忘初心，將今日所說的話銘記於心，永不遺忘。”

  玥姐姐的關心讓百裡雪心中一暖，“我不會忘記，我會永遠記得。”

  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已經三更天了，賀蘭玥臉上浮現欣慰的笑容，“很晚了，雪兒早些回去歇息吧。”

  百裡雪斂去複雜心思，走到門口，忽然轉身，對上玥姐姐寧和眼神，“玥姐姐，你和我哥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被雪兒這樣突兀地一問，賀蘭玥眸光不自覺地一顫，“我純粹是欣賞江夏王的為人…”

  百裡雪忽然截斷了她的話，快速道：“不管是哥哥，還是你，都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孩子，為了讓你們安心，我也乾脆裝作不懂事，但你們真當我傻，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在雪兒明慧如水的眸光的注視下，半晌之後，賀蘭玥終於敗下陣來，低歎一聲，“你哥哥他…”

  玥姐姐的聲音暗啞起來，蘊含傷心無奈，帶著秋意的寒涼，此刻的她，不是高不可攀叱吒風雲的月氏陛下，不是一心壯大家國的賀蘭女王，只是一個陷入愛戀需要溫暖的尋常女人。

  百裡雪知玥姐姐一向堅強，不願別人看見她的脆弱，移開視線，看向窗外黑暗深邃的夜空，輕聲道：“玥姐姐以為哥哥當真無心嗎？”

  賀蘭玥驀然抬眸，眼中亮光逼人不可直視，“你說什麽？”

  百裡雪沉默片刻，一字一頓道：“我曾聽哥哥奏過一曲《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淒清婉轉，聞之令人心碎，我問哥哥，這首男子思念女子的曲子，是他為誰奏的？”

  賀蘭玥的心猛然提了起來，故作平靜道：“當然是你嫂嫂！”

  百裡雪回首，看向玥姐姐，垂首低歎，“姐姐何必自欺欺人？”

  賀蘭玥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疼痛，臉色卻瞬間恢復堅定沉靜，“那又如何？你哥哥是東瀾臣子，皇上對手握重兵的藩王向來是百般防范，把你長期滯留京中，不就是為了提防你哥哥嗎？有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皇上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聲，對我和你哥哥的關系起了疑心，他已經試探過我了。”

  “皇上看似仁慈和藹，實則敏感多疑，他自然不希望哥哥和姐姐走得過近，但事在人為，只要哥哥和姐姐堅澈如初，我相信總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一天。”

  賀蘭玥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多年來，獨自挑起月氏重擔，面臨風霜刀劍，一顆女兒心早已磨礪得再無最初的純摯情懷。

  此刻，面對堅定鏗然的雪兒，她驀然憶起自己也曾有過這般純澈如水的歲月，也曾有過草原上赤足奔跑歡笑的舊日時光。

  見雪兒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半晌之後，賀蘭玥才從唇邊擠出一句話，“雪兒，謝謝你，可惜你不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