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仙觀。

  百裡雪盤腿坐在玄恩大師的對面，“大師，最近我總是在做同樣一個夢。”

  玄恩大師的聲音從縹緲香霧中幽幽傳來，“什麽樣的夢？”

  百裡雪道：“我夢見我到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浮雲彩霞，霧鎖層層，波濤茫茫，俊奇靈秀恍如仙境，還有始終縈繞鼻端的草藥清香，而且，我仿佛還聽到隱隱約約若有若無的歌聲。”

  “怎樣的歌聲？”玄恩大師的聲音始終不急不緩，有種遺世獨立的淡然和沉靜。

  百裡雪努力去回憶夢中的情景，“是一個女子的歌聲，唱的內容我記得很清楚，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我從未聽過那樣的歌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

  玄恩大師臉上浮現澹然微笑，緩緩睜開眼睛，“郡主想要什麽樣的答案？”

  百裡雪沉吟片刻，“我想知道我夢中的那個地方是不是真實的存在著，所有的人和物都是真實的，我是不是去過那個地方？”

  玄恩大師神色超脫而安然，“答案其實已在郡主心中。”

  答案在自己心中嗎？百裡雪微微一怔，對上大師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清明眸光，忽道：“大師，我就要訂親了，可我的心一直都很平靜，同時也很迷茫，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世間之事，無所謂正確不正確，郡主只需問自己，你的決定是否發自內心。”這一次，玄恩大師給出了明確的答覆。

  發自內心嗎？琛哥哥愛護自己十余年，期間種種，溫暖於心，深入骨髓，成為琛哥哥的妻子曾是兒時的渴望，只是光陰似箭，歲月荏苒，這渴望是否還堅定如初？

  自己對琛哥哥，到底是妹妹對哥哥般純澈如水的依戀，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愛情？

  愛情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哥哥和嫂嫂之間有愛情嗎？在有限的印象裡，百裡雪只有他們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記憶，從不見他們相思樹下說相思的旖旎恩愛，他們一個是異姓藩王，一個是天家公主，但或許也只是世間無數尋常夫妻中的一對。

  嫋嫋檀香中，一青衣小童無聲而來，“師傅，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鑾駕已到達山前。”

  不是吧？百裡雪捂住嘴巴，真是見了鬼了，在九仙觀這樣的世外桃源也能碰到狐狸？

  玄恩大師眸光淡如霧靄，洞徹透明，“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前來九仙觀齋戒祈福，後山有處清淨禪房，郡主可去暫避，也可靜思深藏於心中的答案。”

  百裡雪幾乎是跳了起來，“多謝大師，百裡雪先行告退。”

  剛離開大殿，百裡雪就覺得有些奇怪，宮中就有寶光寺，還有專門為皇家做法事的高僧，薛皇后若是想要齋戒祈福，何必舍近求遠呢？

  九仙觀位置隱秘，與世隔絕，無緣之人連地方都找不到，有緣的人雖然能找到地方，但九仙觀地處仙山，山路艱險，叢林茂密，懸崖絕壁，險峻難行，養尊處優的皇后娘娘居然選擇到這種地方來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