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小小稚童笑得無邪燦爛。

  這張照片，正是之前他看過的那張女童的照片，只是助理走得急促才會漏掉這一章。

  掃一眼照片，他邁步走到屋角，隨手將照片丟出去。

  照片砸在垃圾桶桶口上，剛好架在方形垃圾桶的兩邊。

  摩西並沒有注意，只是從架上拿過酒杯，幫自己倒了杯酒，抬手將杯子送到嘴邊，大口地灌進去。

  酒液辛辣，滑過喉嚨，就是一團火焰灼著空蕩蕩的胃。

  風從遠處吹過來，如沒有溫度的手掌，扶動男人的衣擺，又從他的身側繞過去，將側靠在垃圾桶上的照片吹得顫動不止，最後終於還是飄落下來，在半空中轉了一圈，飄落在露台上男人的腳邊。

  注意到這細微的聲響，摩西垂下臉去，只見月光下，精致女童笑得一臉無邪單純。

  ……

  摩西記得，那天陽光晴好。

  她伸著白嫩嫩的小小手掌，顫巍巍地走過來，將母親遞給她的一元硬幣送到他面前，稚聲稚氣地開口。

  “這個……給你。”

  亮晶晶的硬幣，在陽光下，亮得刺眼。

  事隔二十年，他依舊記得她那時的模樣。

  她那時也就是三歲上下的樣子，身上是精致的衣飾，雪白的公主裙，裙擺上裝飾著奢華的手工花邊，小小的腳上套著一雙紅色的雕花小皮鞋。

  唇邊的笑容，如教堂裡彩繪窗上的天使。

  全身上下都是香噴噴的味道，像是一隻新鮮的奶油雪糕，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而他，衣襟襤褸，肚子裡餓得咕嚕做響，已經記不起上次洗澡是什麽時候，手背上全是黑色的汙漬。

  奪過她手中的一元硬幣，他起身便跑。

  衝過大街，他轉身奔進巷道，穿過巷子有一家麵包店，一元硬幣可以在那裡買兩個昨天晚上剩下的打折麵包。

  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加贈一盒快要過期的牛奶。

  剛一進巷子，一隻腿就伸過來就他絆腳，硬幣從他的手中落出去，在地面上叮當地彈跳兩下，轉動許久才緩緩停下來停下。

  一個大孩子走過來，撿起地上的硬幣。

  “那是我的！”他用力地撐起單薄的手臂，眼睛緊盯著大孩子手中被他握暖的硬幣，“是她給我的！”

  “臭小子。”有人將腳踩在他的背上，“不知道，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嗎？以後記住，要到錢要先交給我們！”

  兩個大孩子哈哈大笑，他背上的腳移開，臨走前還不忘在他削瘦的側肋上踢了一腳。

  看著二人走向巷子深處，他爬起身，伸手抓住垃圾桶裡不知道是誰丟下的一截鋼筋。

  然後，他跑，全力前奔，將手中的鋼筋用力地敲打在那個最高個孩子的後腦上。

  有血，飛濺而出。

  他不理會，他只是用盡全力揮舞著手中的那截鋼筋，他們踢他、他打……

  後來便漸漸地倒下去，帶著血跪在他面前求饒。

  他依舊不理會，只是用力地揮舞著手中的鋼筋。

  一下，一下，一下……

  兩個人都不再動彈，他依舊著揮著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