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日晚間，李自成和羅汝才的大軍開到開封外。第二天就開始對包圍中的開封城發起了進攻，他們最先打的是東北方向，因為那裡的城牆比較單薄，而且那裡駐扎著丁啟睿從南陽帶來的三千軍卒。這些軍卒毫無鬥志，只是一戰，就被打的大潰，有的向城內衝去，有的則是直接向流賊投降。

  流賊追著潰逃的官軍進了甕城，被守城的知縣王燮不分官軍還是流賊，一把大火全部都給燒死了，這才保住了北門不失。否則的話，說不定開封城第一天就被攻破了。

  夜晚，王府，偏殿。

  周王聽著轟隆隆的炮聲，緩緩的說道：“看來流賊確實是實力大漲呀，這炮聲，一點兒都比城頭的弱。”

  “父王放心，”世子開解道：“開封城高池深，流賊是不可能攻進來的。”

  “呵呵。”周王冷笑一聲，有些諷刺的說道：“要不是王燮果決，這個時候，咱們父子恐怕就要被闖賊抓住了。福王，襄王，唐王，之前的藩王可是一個活的都沒有。”

  世子咽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說道：“父王說的及時，孩兒這就讓人去犒賞王燮。”

  “不必了，”周王擺擺手，道：“才剛剛開始，也沒有經過苦戰，要是開了這個先例，王府裡就算是金山銀海，也不夠犒賞的。”

  “唉！”世子生氣的說道：“都怪丁啟睿！說什麽不能憑城死守，非要把那些兵士放在城外。要是留在城內，怎麽說也能堅持個三五日。”

  周王冷笑著搖頭道：“那是照搬李岩的話頭。他也不想想，他的兵，能和李岩的兵相比？李岩這兩年的戰績，沒有殺了五萬流賊，也有三萬了。他丁啟睿帶來的兵，除了躲著流賊之外，還能有什麽本事？還敢放在城外，真是笑話。”

  世子聽了同樣生氣，不過生氣的對象卻成了李岩。他不滿的說道：“那個李岩也不是好東西！連一兩千的軍隊都不願意調過來。要是有那樣的精兵，哪怕是一千，也能讓開封更穩固一些。”

  周王點頭道：“嗯，這話也對。咱們這兩年該給他的都給了，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卻是不來相助，看來是個沒有恩義之心的。等這次流賊退走了，是該給他一些教訓了。歸德府還是太遠了，得讓他來開封城才行。”

  “父王還要用他？”世子不解的問道。

  周王緩緩的站起來，說道：“如此勇武善戰之人，不用難道廢掉嗎？好了，去休息吧，這場仗才剛開始，還有的熬呢。”

  世子躬身道：“父王也早些休息，孩兒告退。”

  城內一處大宅中，丁啟睿的臨時行轅。

  他坐在桌子前，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爺，”他的下人進來，小心的問道：“吃些東西吧，肉食全都撤下去了，只有粥和一些菜蔬。”

  丁啟睿擺擺手，驅趕道：“不吃，不吃。”

  他今天是看著自己帶來的手下被燒死在甕城裡的，加上追進來的流賊，怕是有幾千人吧？那淒慘的哭嚎聲，四處亂跑的著火身影，詛咒和謾罵的聲音，還有直衝腦門兒的焦糊味道，讓他直到現在都會胃裡泛酸水。

  他本來是想讓王燮打開城門，把他的部下放進城來的，可是王燮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直接下令放火。甕城上的火油和火箭一起發射，整個甕城都變成了一片火海，只不過燃料是裡面擠著的數千人而已。

  他帶來的部隊，除了在他身邊的這兩百多人之外，一個都沒有了。被燒死的，投降了流賊的，其中還有他六個家將。

  “韓忠，”丁啟睿問道：“李岩是怎麽說的？”

  “憑城死守，外無援軍，是堅持不了多久的。”韓忠認真的重複著。就是他去向李岩送的命令，所以他知道的很清楚。

  “左良玉的部隊在哪裡？”丁啟睿又是問道。

  “昨天收到的消息，還是在信陽。”韓忠失落的回道。

  “楊文嶽在哪裡？”

  韓忠搖搖頭，低聲回答：“不知道，流賊圍城之前，沒有收到消息。”

  “開封有多少糧食？有多少柴薪？能守多久？”丁啟睿喃喃的問道。

  韓忠開解道：“督臣不必擔憂，高巡撫已經下令，讓城內的富戶捐輸糧草。城內有一男丁不上城協守，當即論死。所以城內的糧食和兵丁都是不會短缺的，只要左帥和楊總督帶兵來援，流賊就會逃竄的。”

  “哦，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丁啟睿不斷的點頭重複著。

  陳留縣城之外，去杞縣的大路上。

  留在這裡扒毀城牆的是羅汝才的部將孫繩祖。自從在洛陽試著留些部隊留守，但是卻徹底失敗之後，李自成就不再對攻下的縣城浪費任何資源了，讓百姓們來把城牆拆了就算了事了。

  這樣是最好的辦法了，就算他們走了，官軍回來之後，也要花很大的財力物力去重修城牆，不但能消耗官軍的精力，也能讓官軍和百姓更加離心離德。要是他們又帶著部隊打回來的話，這些斷壁殘垣也擋不住他們的再次進攻。

  孫繩祖帶著親兵沿著大路轉悠，卻是發現這裡與其他地方不一樣。其他地方荒草滿地，可是這裡的田地卻都是整理的整整齊齊的，一看就知道還有人在耕種。

  “嘿。這地方倒是怪呀，還有這麽多人在種田？”孫繩祖驚訝的問道。

  他的親兵們也都是驚奇的附和道：“是呀，要說有些地沒有荒廢那沒什麽，可是這十來裡路邊的田地都有人在種，這就奇怪了。”

  “可是也沒看見有住人的房子呀。”一個親兵疑惑的說道。

  眾人都是四處看，確實是沒有發現什麽住人的房子。

  “找！”孫繩祖興奮的命令道：“這麽多的地，人一定不少。找到他們的村寨，說不定裡頭的糧食，比縣城裡的還多呢。”

  得到命令之後，他的親兵都是散開，離開了大路，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尋找村寨的蹤影。不過他們都是老手了，兩三個人一夥兒，而且相互之間的距離也不是很大，方便隨時援助和集合。

  “砰”，“砰”，幾聲響從遠處傳來，把在大路上等著的孫繩祖嚇了一跳。